第十八回 曲店街二俠籌防 義和團兩番奪壘(1 / 3)

話說那六個被農勁蓀打得滾下堡壘的神兵,想跑到韓起龍那裏去報告。那時韓起龍的大本營,駐紮在離天津十多裏的鄉下,一個村莊裏麵,每日除遣派黨徒,四出尋仇擄掠和搜索洋人教士外,就操練神兵神將,神兵神將操練的方法,一不整行列隊,二不使槍刺棒,聚集一般無知無業的怠惰遊民,由韓起龍畫符衝水,給他們喝了,那符水一喝下肚去,一個個自然會發了狂似的亂跳亂舞。韓起龍名這種亂跳亂舞,謂之神拳,刀劍不能傷,槍炮不能入,西後那拉氏都信以為真,下諭不許官兵幹涉,所以越鬧越凶。

韓起龍在義和團裏的勢力,很是不小,那六個神兵,受了農勁蓀的挫辱,怎肯甘休,腳不停步的,向韓起龍駐紮的地方跑去,才跑了二三裏路,隻見迎麵來了一大隊神兵,約莫有一百五六十人,六人上前問哪裏去?走在前麵的人答道:“韓大哥見了霍元甲的告白,大發雷霆之怒,此時就要親征準慶會館,虧得軍師在旁勸導道:‘割雞焉用牛刀,隻須派一百五十名神兵,去把淮慶會館剿滅了就是,難道霍元甲有三頭六臂不成?’大哥聽了軍師的話,所以派了我們來。”六人聽了,歡喜不盡,便跟著大隊,浩浩藹蕩,殺奔淮慶會館來。

再說農勁蓀既拋退了六個神兵,料知必有大隊的義和團,前來報複,隨和霍俊清商議抵禦之策。霍俊清從容笑道:“量這些小醜,有多少了不得的人物,他們不來則已,來了給他一頓痛剿,使他們知道我淮慶會館的厲害。我這把雁翎刀,已三十年不曾動用,這回可以大發利市。”

原來霍家有一把祖傳的雁翎刀,能吹毛斷玉!霍恩第當少年的時候,在北五省保鏢,不曾逢過敵手,所賴全在這把雁翎刀。這刀長幾三尺,形如雁翎,故名雁翎刀。霍恩第將這刀視同性命,夜間睡覺,都帶在身邊。霍恩第家居三十年了,所以說三十年不曾動用,因子侄十兄弟中,惟霍俊清的本領最高強,霍恩第常說寶刀賨劍,非有絕大本領的人,不能使用。若勉強拿在手中,不但不能得著賨刀寶劍的用處,十九因刀劍上,惹出許多亂子來。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諸兒之中,惟四兒夠得上使用這把祖傳的雁翎刀。在霍俊清動身來天津開藥棧的那時,霍恩第親手拿了這把雁翎刀,交給霍俊清,還讚了幾句吉利話。霍俊清拜了四拜,才雙手接了,九兄弟都向霍俊清道賀。霍俊清得了雁翎刀,在天津好幾年,也沒用處,這番為保護教民,才拿了出來,不釋手的摩挲撫弄。

農勁蓀和他商議的時候,他正在撫弄寶刀,所以如此答應。農勁蓀隻是搖頭說不妥。霍俊清問道:“怎麼不妥?難道他們殺來了,我們束手待死不成!我們人少,他們人多;他們是攻,我們是守。我們若不殺他一個下馬威,這街道上又不是有險可守,把什麼守得住?”農勁蓀道:“話是不錯,但我等與義和團,並非顯然仇敵。他們殺戮教民,西太後和一般王公,都知道的,都默許的,可以毫無忌憚。我等保護教民,係出於我等個人不忍之一念。保護教民可以,多殺戮義和團則不可以!我等為保護教民,弄得後來,於自己有身家性命的關係,就太犯不著了。”霍俊清道:“依你打算怎樣呢?我這回的事,已做到這個樣子了,若保護不了這些教民,我情願死在義和團手裏,絕不中途畏禍,把教民丟了不顧。”

農勁蓀笑道:“豈但你不能中途丟了教民不顧,我又豈肯做這種為德不卒的事。據我推測這班小醜,全是些烏合流氓地痞,既無紀律,複無犀利好器械,仗著些邪術,騙惑愚人,我們所築的堡壘,雖不能說如何堅固,可抵擋槍炮。然他們想用徒手和刀矛來攻,斷不至給他們攻破。他們來時,我等且不與他動手,多準備些石灰石子,以及使人傷不至死的守具,如滾水火蛋之類,專守住堡晏,使他們不能近前。如此抵擋一兩陣,他們已知道我等不可輕視了,我自願代表曲店街全體商人,憑這三寸不爛之舌,去說他們不要與教民為難。他們因苦於沒有知識,才有這般舉動,如果他們都是會武藝,有本領的人,我等倒不妨各顯神通,拚個你死我活,拿著四爺這種本領,更使用這般鋒利的寶刀,真個動起手來,豈不是虎入羊群,至少也得死傷他十分之七八。”四爺這時激了義憤,隻覺他們殺戮無罪的教民可慘,就沒想到殺戮許多無知識的愚民,也一般的可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