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震聲忙著鋪紙磨墨,農勁蓀提筆先寫了天津信教者注意七個大字,接著往下寫道:“元甲並非信教之人,然不忍見無罪教民,駢首就戮,特開放曲店街淮慶會館,供無地可逃之教民趨避,來就我者,不拘男婦老幼,我一律保護之,惟每人除被褥外,不能攜帶行李。”下麵填了某月某日霍元甲白。一連謄寫了十多張,霍俊清派人四處張貼了。
這告白一出,天津教民,扶老攜幼,來淮慶會館避難的,從早至晚,已來了一千五百餘人。天津的教民,除已死已逃的不計外,都全數到淮慶會館來了。霍俊清將棧裏所有的藥材,都搬放在露天裏,騰出幾間大棧房來,給教民居住,臨時請了幾十個會武藝的朋友,來會館照顧。農勁蓀主張將曲店街的商家,聚集起來,開一會議,籌商自衛的方法。
那時義和團的神兵,三五成群的,手執扶清滅洋的旗幟,在各繁盛的街上,橫衝直撞,流氓地痞,都跟著後麵附和,在各商店強搶惡要。若是這商家,平日與義和團中的神兵,略有嫌怨的,這時隻須隨口加一個信教的頭銜在這商人身上,就登時全家俱滅,毫無理由可講,死了也無處伸冤。是這麼已殺了幾家商店,因此曲店街的商家,也都栗栗危懼。見了霍俊清的告白,沒一個不欷歔歎息,說霍元甲是個千古少有的英雄,恨不得大家都跑到淮慶會館來,托庇宇下。第二日,聽得霍元甲在會館,召集本街各商店,會議籌商自衛之策,無家不是爭先恐後的,到淮慶會館來。
霍俊清推農勁蓀出來說話,農勁蓀即向眾商人說道:“諸君都知道,霍四爺不是信教的人,隻因見豐鎮的教民,死的太多太慘,發於不忍之一念,自願拚著自己的性命,來保護這一千五百多個教民。惟是這種舉動,當然招義和團人的忌,難保他們不前來索討教民,在霍四爺和我等,早已準備,他們便全體到這裏來,我們也不怕。但他們來時,免不了有爭鬥的舉動,那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必與諸君不利。霍四爺的意見,想將曲店街的兩頭,用磚石砌成堡壘,斷塞往來道路。由霍四爺派撥請來的眾好漢把守,諸君中再願意共襄義舉的,我等自甚歡迎,不願意的聽諸君自便。”
當下到的二百多個商人,聽了農勁蓀的話,都大呼情願聽候霍四爺的差使。人多手眾,不須一刻功夫,曲店街兩頭的堡壘,已很堅固的砌築成功了。霍俊清和農勁蓀兩人,每人率領了二十個會武藝的好漢,並七、八十個商人,各執兵器,輪流防守兩處堡壘。劉震聲就在會館裏,照顧眾教民的飲食。
三五成群的義和團神兵,走近曲店街,見築了堡壘,有人把守了,不能通過,都立在堡外叫罵。堡內的人,有要拿彈子去打的,農勁蓀忙止住道:“我們的目的,隻在保護教民,並不要與義和團為難。義和團的人,若不先動手來攻擊我們,我們絕不去傷害他,諸君留著彈子,準備他們大隊前來廝殺的時候應用,他們若是知趣的,不來這條街侵犯,諸君的彈子,不好留著去山裏打野雞嗎?何必要在這裏胡亂使掉呢?”
拿彈弓的人,果然住手不打了。在堡外叫罵的神兵,見裏麵沒人睬理,隻道是裏麵的人害怕,都仗著會神拳的本領,發了狂似的,不知道畏懼。五六個人想爬上堡壘來,眾好漢又待動手,農勁蓀又連忙止住道:“這幾個小醜,算得了什麼,哪裏用得著諸君動手,去打他們呢?且待他們爬上來了,兄弟自有計較。”
正說時,已爬上了兩個,農勁蓀赤手空拳的,並沒帶兵器,蹲立在堡下,等那兩人爬上來,即將雙手一伸,一手著了一個神兵的腳,拉下堡來,教旁邊的人,把神兵的頭巾衣服剝下,兩個神兵見裏麵的人多,又一個個都和金剛一樣,畢竟有些怕死,苦口哀求饒命。這裏才把衣巾剝了,外麵又有兩個,爬了上來。農勁蓀一手提了一個剝了衣的,舉起來向那爬上來的兩個拋去,碰個正著。四人同時滾下了堡壘,隻聽得哎喲哎喲的叫喚。農勁蓀跟著跳上堡壘看,這群神兵,共隻得六個人,二人被堡裏剝衣巾,二人爬上了堡,二人正在往上爬。上麵的四人朝下一滾,連帶正在往上爬的兩個,也碰滾下去,所以都哎喲哎喲的叫喚。從地下爬起來,抬頭見農勁蓀巍然立在堡上,嚇得抱頭鼠竄。
不知六個神兵去後,往義和團如何報告,且俟第十八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