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應你,在我能做到的範圍之內。”朱瞻基說道。
“嗯。”知夢把頭輕靠在他肩頭,不言語,隻是盯著那大大的瓷瓶入神。
成祖爺,您已經殺侄篡位的不光彩事了,如果您在天有靈不要讓這種不光彩在朱瞻基身上發生,你說過他要做千古明君的,所以請您保佑朱高煦無虞吧。
因為這件事知夢晚上便睡不著,胸口像壓了塊石頭,睡不著又不敢亂動,甚至連氣都不敢歎,生怕身旁的朱瞻基聽到又多了心。
朱高煦,如何能令他打消造反的念頭安心做個富貴王爺呢?
唉,難辦,朱高煦有著朱家男人的共性:不撞南牆不回頭,不撞到奄奄一息不會醒悟。
“別想了,我盡量保住他。”朱瞻基的聲音輕輕的在身後傳來。
“你還沒睡?明天要上朝呢。”知夢說道。
不想,說的輕巧,她欠了朱高煦的是命,怎麼能不想。
“容兒,以後你隻想著我們的事好麼?我不想你心裏裝著那麼多人,一想到這些我就恨不得把他們都從你心裏揪出來痛打。”朱瞻基說道。
“朱瞻基,你……”知夢翻個身與他麵對麵:“瞧瞧,已經不是毛頭小子了,還說這麼不著調的話,跟以前一樣,沒長進。”
“嘖嘖,你倒是長進了,現在連醋都會吃了。”朱瞻基笑,摸一把她細膩的臉。
知夢麵上有些掛不住:“誰吃醋?你去呀,我不攔著。”
“我不去,去了回頭還要細細盤查,我可不受這二茬罪。”朱瞻基抱她入懷:“女人啊,有一個合心的就心滿意足嘍,睡吧,夫人。”
聽著他沉穩的心跳,鼻端是淡淡的佳楠香氣,心神也慢慢安定下來漸漸有了睡意……
知夢知道,朱高煦向朝廷要駱駝和馬匹的事必然會引起一番風波,也許會成為朝廷削弱漢王的契機。
其實,她盼著事情真能如此,最好將朱高煦的全力完全架空讓他再無東山再起之力,這樣一來朱高煦雖懷有不軌之心亦不會興起什麼波瀾了,命應該就保得住了,畢竟,若沒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也沒有哪個大臣會盯著一個失勢的皇天貴胄窮追猛打必欲置之於死地。
如果真是那樣便好了。
知夢從不主動問及國事,除非朱瞻基與她提起,在朱高煦這件事上她更是不敢問,而朱瞻基自那晚提過一次之後便再也沒有說起過,似乎這事不了了之了一樣,知夢的擔心便更甚,直到有一天見著楊士奇。
那也不過是平常的一次召見,知夢仔細留心了半天聽聞所議之事與朱高煦並無半點關係。楊士奇告退朱瞻基如往常般命知夢去送,知夢知道他不過是想讓他們“父女”能說上兩句話而已。
“楊大人,知夢有一事不知道當問與否?”知夢小聲說道。
“不當問。”楊士奇語氣果斷。
“我還沒問出口大人怎知不當問?”知夢疑惑。
“你是要問漢王事,對否?”楊士奇問道。
知夢點點頭:“閣老果然料事如神。”
“不是我料事如神而是你表現太過明顯,以往皇上命你送我出來你何時問過朝政之事?今日卻是急不可待,朝廷中事除了漢王還有哪個與你有關?”楊士奇嚴厲地看著知夢:“丫頭,此事你休要問起提起,一切隻當不知。”
“我已向皇上為漢王求情了。”知夢道。
楊士奇目光嚴厲更甚。
“你若不告訴我我就問皇上去,他雖然可能會龍顏大怒,但想必不會瞞我。”知夢說道。
“你呀,丫頭,你在宮裏這些年白白過了麼?唉,這種事你若去問皇上你是要住冷宮去麼?不,你連住冷宮的資格都沒有,隻能住樂安堂等死。”楊士奇說道。
“漢王救過我的命,您也是飽讀詩書之人,難道要我做一個徹底忘恩負義的人麼?我知道,作為一個背叛的人我沒資格說報恩這句話,可是,他給我的是命,我還不了大恩,還他一命不行麼?”知夢說道。
楊士奇長歎口氣。
“好吧,我告訴你,但是此事你不得在皇上麵前有所流露。”楊士奇說道。
知夢點頭。
“皇上不顧大臣的反對恩準了漢王的請求,另外又給了諸多額外的賞賜。”楊士奇說道。
“恩準?”知夢皺眉,冷不丁想起了當年自己回朱棣的話,想起了鄭伯克段的故事不由得便打了個寒戰。
不會的,朱瞻基不會這麼做的。
“恩準,不過你也不必擔心,畢竟是親叔侄。”楊士奇道,隻是眼睛卻不看知夢。
“是麼,成祖與建文也是親叔侄,大人忘了麼?”知夢福了福轉身回殿去了,隻覺得每一步都沉重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