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夢又是早起,殿內隻有宮女太監們在例行收拾,隻有窸窸窣窣的聲響。

天大的事打定了主意也會覺得坦然。是以雖也睡得少知夢卻覺神清氣爽。

馬雲回來取龍袍,悄悄跟她說了句話:“蕭姑娘小心些,皇上有些不高興。”

自從上次甌寧金丹之事馬雲便什麼事都提點她一些,讓她省了不少事。

“嗯,我知道,謝謝馬公公。”知夢說道。

朱棣下朝的時間比每天都晚,裹著一身冷氣進暖閣的時候已快晌午了,臉色也不甚好看。

知夢為他除去一身累贅他亦不語,隻是麵色陰沉地看她。

“你沒什麼事要與朕說麼?”聲音也陰沉。

“奴婢正要回稟。”知夢說道,聲音平穩,與往日無異。

朱棣揮手屏退下人:“說!”

“奴婢說完了還請陛下不要怪罪皇太孫殿下,奴婢願一力承擔。”雖然昨日已想好了一切說辭但真要當著朱棣的麵講出來還是有些緊張。

從蕭悅容開始講起一直到昨晚的事知夢通通講了一遍。

講完了,不敢看朱棣,隻是垂首看著地麵。

“看起來柔弱,竟殺過兩次人,蕭悅容,你膽大包天。”朱棣說道。

“奴婢不敢說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奴婢手上沾了兩個人的血。依大明律奴婢早該以命抵了,陛下也認為奴婢罪無可恕,請賜死奴婢吧。奴婢死不足惜,但奴婢想求您放過漢王,他私自放奴婢一條生路隻是覺得奴婢可憐罷了,請您不要治王爺的罪。”知夢說道。

置之死地,隻是不知能否死而後生。

“不怕死?”

“奴婢怕死,所以才會在王爺的庇護下苟延殘喘至今,所以才費盡心力隱藏身份,可如今,應該是到奴婢報應的時候了,奴婢謹遵聖裁。”重重叩頭。

“起來吧,朕又沒說要殺你。”朱棣說道。

懸著的心忽地回到了原位,隻是袖中緊握的手心都是冷汗。

她還是怕死的。

“這兩人為非作歹也是死有餘辜,你就當是替天行道了吧。”朱棣說道。

靜默。

朱棣在殿內踱步,知夢站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

“蕭知夢!”

“奴婢在。”難道改了主意?

“你此生不得嫁入皇家,不得離開宮禁,不得背叛皇太孫。”朱棣說道。

“皇上?”不得背叛朱瞻基?這……

“不得抗旨。”朱棣回身看她。

又是鷹隼一般的眼神,知夢瑟縮了下肩膀跪地接旨。

知夢想不通朱棣為何會下這樣的一道密旨給她,實在也是太瞧得起她了不是麼?不過,她也該知足,畢竟朱棣還留下了她這個螻蟻的性命,蕭知夢,活著不就是你最大的願望麼?

文華殿的事就這樣過去了,朱棣沒有追問,朱瞻基也不再提起,偶爾知夢會覺得恍惚,不太確定那是否發生過。

朱瞻墡不常來了,與朱棣請了旨意搬出了昭仁殿,搬去了外東路的擷芳殿。

皇子們換個住處也不是小事,很是興師動眾的折騰,尤其朱瞻墡這一年多來搬了許多的書籍、字畫之類在昭仁殿,搬動珍貴的東西便得加倍小心。

正巧那兩天朱棣不常在內宮所以知夢有了些空閑便去昭仁殿瞧瞧,看有什麼自己能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