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五日,知夢所做的梅花酒好了,開了壇子但覺梅花淡淡的馨香撲鼻而來,舀了些用熱水燙了預備著午膳時進呈。

朱棣覺得好,讓知夢分裝了兩個小小的瓷壇送去給東宮父子。正巧他要去王貴妃宮裏瞧瞧貴妃的病不令知夢跟著,知夢便隻得親自去東宮送酒。

好在,這次隻需將酒呈給太子殿下不必親見朱瞻基,以免他又說些讓人麵紅心跳不合規矩的話。

到了東宮說明了旨意小太監忙去回稟了,還好太子沒有歇午,正與太子妃下棋,太監便引了她去太子妃宮中。

這是知夢第三次進這殿中,前兩次是都是小懲大誡,這次當沒有了。

殿中,夫妻兩人正下棋,太子妃身邊站著朱瞻基“表姨母”家的小姐,仍舊一身淺淡的顏色,她望了知夢一眼遂又低下頭去專心看棋盤。

觀棋不語真君子,知夢不想攪了他們的雅興便在一旁站著,總算,那盤廝殺也到了尾聲,沒讓知夢等太久。太子妃贏了兩個半子兒,女孩兒在一邊歡呼雀躍,說著改日讓太子妃傳授她下棋。

說明來意奉上美酒,太子那肥胖的臉上露出笑意,問知夢製作這酒的方子,知夢還未答暖閣的門簾便挑開了,朱瞻基與少年朱瞻墡進來了。朱瞻基掃一眼大概是明白知夢此行來的目的,直接便拿起銀盤中的瓷瓶聞了聞:“得了?”

“是,殿下。皇上命奴婢給太子、太孫殿下送來些嚐嚐。”知夢說道。

“嗯,蕭女官,那紗布裏的梅花可還扔了?”朱瞻基問她。

“回殿下,還沒扔。”那花兒吸了酒氣用來做菜最好不過了。

“哦,回頭讓人給我送來,我讓小廚房研究了道菜就等著你這梅花兒呢。”朱瞻基說道。

“是。兩位殿下奴婢這就回去複命了,告退。”略福福身子。

“蕭女官,你可是用了我給皇祖父送去的紅梅?”少年朱瞻墡問道,似有不舍之色。

“回皇孫殿下,您送去的紅梅花兒皇上喜歡得很,仍放在桌上每日裏瞧著呢,奴婢用的是新從禦花園采的。”知夢答道。

少年的臉上這才有了喜色。

自始至終,太子妃張氏隻說了一句話“打賞”便不再言語,但知夢卻感覺得到她審視的目光。

張氏的目光雖也銳利卻不如楊士奇來得洞若觀火。

回去複旨,也沒提皇太孫要酒熏梅花兒的事,隻隨便打發一個小太監送去了事。沒想到晚膳東宮小廚房就送來了梅花粥梅花湯和小點心蜜漬酒梅,瞧著顏色便很是食指大動,何況這粥、湯都是精心烹製,裏麵除了梅花所用材料不知凡幾,更是香味撲鼻。

朱棣晚膳用得開心,直誇太孫最是貼心。

知夢在旁站著,她的底料到頭來功勞都是朱瞻基的了,論做人沒比他更能的了。

雖然朱高燧在京裏住了頗有一段日子但也沒掀起什麼風浪,知夢冷眼覷著,發現朱棣對他也不很放心,時常便有行蹤飄忽的侍衛來報,有兩次知夢出去換茶回來隱約聽見朱棣吩咐侍衛“若有結黨朋比,切勿打草驚蛇。”

麵上,朱高燧來請安時仍舊一派父子其樂融融的景象,額外的賞賜也是不絕,感覺甚是親厚。

常看著這樣的景象知夢便不由得想起朱高煦來,若是未失寵,應該也是此時趙王的待遇——甚或更高吧。

想著朱高煦便在某天忽然聽到朱棣拿著折子在殿中踱步自語,起初聽得不大真切,後來朱高燧來了問了朱棣聲音才大了些:“沒什麼,你二哥上折子說病了。”

朱高燧便做出關心的樣子很是關切,但知夢站的這個角度又清楚明白地瞧見了他臉上那種小心、時刻關注著朱棣表情的神色。

這真切怕是要打了折扣。

太子來請安時朱棣仍舊拿著那折子做愁眉狀,太子自然也問“君父何憂?”,朱棣再說一遍,口氣不似與朱高燧講時還有些沉痛,這時的口氣有些漠不關心的。

太子很是焦急,知夢瞧著倒不像裝出來的,配上他這樣的表情,知夢竟覺得他那張肥胖的臉看著似乎也不那麼令人生厭了,太子說請皇父恩準即可派太醫帶良藥急赴樂安為二弟診治。

知夢眼瞧著朱棣神色變得安慰。

於是,他令太子代他傳旨:命漢王安心調理。

朱高煦病了,或許是真病,但肯定也有些裝可憐的成分在內。朱棣這不冷不熱的回複他應該死了心吧?

知夢雖是如此希望著但亦知道讓朱高煦放棄心裏的執念不是容易的事,他一直都那麼固執。

想著這些事當差的時候難免就會有小小的失神,這不,給茶湯子換熱水便把自己燙著了,右手手麵紅了一塊,有些火辣辣的,好在隻一小塊兒不影響什麼,拿涼帕子敷一敷也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