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弄了年輕女子學什麼青梅煮酒附庸風雅,又是你那個假道學的父親做的好事吧?”朱棣語氣似乎有些不悅。

“皇祖父您這可是冤枉父親了。”朱瞻基笑:“那女子乃是我表姨家的女孩兒,她哥哥去年春試及了第授了小官,今年便舉家進京了。已進宮來好幾次了,我母親喜歡這女孩兒伶俐便留在身邊兒,正巧您今日瞧見了。”

“伶俐倒是伶俐,少了股子端正氣,與你那孫嬪一般。”朱棣道,似有訓斥之意。

聽到這句話知夢覺得有些好笑,大抵為人父母、長輩者無不希望兒、孫的媳婦們都舉止端方,而回過頭自己必是喜歡那些個伶俐妖嬈的。

“皇祖父,她怎樣伶俐、不端莊又與咱家何幹?總不會嫁了咱們皇家。”朱瞻基說道。

“那可說不定,女人們總愛弄些親上加親的麻煩事,擺著你們這一窩子皇子皇孫的,除非你那表姨一家是傻子。”朱棣說道。

知夢實在有些忍俊不禁,低了頭微扯了扯嘴角。高處不勝寒的皇帝說起東家長李家短原來竟也是好手。

“丫頭啊!”朱棣忽然叫她。

知夢那一抹笑來不及完全隱去隻得答一聲:“是。”

“那梅花酒怪好喝的,你回頭去學學。”朱棣說道。

“皇上,奴婢粗通一些,改天煮給您喝,您先嚐嚐,若不好奴婢再去學。”知夢說道。

在漢王府的兩年自然不會閑著,該學的不該學的都學會了,尤其這附庸風雅的玩意,為了朱高煦學的,他倒是不愛喝這淡味的酒,他說他隻是愛看她慢條斯理煮酒的樣子。

朱高煦的喜好總是離不開女人的姿態。

“不必改天,今日殿中正好有梅花,取用方便。”朱棣說道。

“皇上,煮梅花酒您也嚐過了,奴婢為您新作一種梅花酒嚐嚐可好?隻不過,這種做法要耗費幾日才能得,皇上今日也飲了不少,暫且就罷了,過幾日再喝也不遲。”知夢說道。

60歲的老人了,喝酒還是注意些的好。

朱瞻基也在旁邊勸著,朱棣這才打消了主意。

隨著回到殿中知夢親自帶著宮女太監去禦花園摘采梅花以作梅花酒之用,雖身上穿得暖和,但梅花嬌嫩就不能戴著手套之類去采隻得淨著雙手在那落滿了雪的梅枝上輕輕折斷以防揉爛了花瓣兒,雪落在手上又融化,摘那一小會兒手上的熱乎氣就都被雪吸了、融了,一個個手都凍得通紅。好不容易算是采夠一籃子了。

回到殿中讓人拿了一壇清酒,將梅花用薄而透明的紗係了垂懸於壇口,待固定好了便將壇口密封置於一旁。

朱棣大概是覺得有趣也來瞧了會兒熱鬧。

總算弄完了跟朱棣回話,他便問她哪裏學來的。

“不過是從一些民俗風物的書上瞧來的,奴婢瞧過無意中便記住了,今日皇上提起奴婢便鬥膽做來給您嚐嚐。”知夢說道。

“還會些什麼新鮮花樣兒?”朱棣問道。

“書上說,這樣的做法既可以做花香酒又可以做葉香酒,諸如放些竹葉亦可,還有北地一些人喜歡三月裏采鬆花做鬆香酒,也是一樣的道理,留的時日越長酒中香氣便越濃鬱。”知夢說道。

“等遷了京北地鬆花多得是,到時候你再做給朕嚐。”朱棣說道。

“是,奴婢遵旨。”

遣退知夢,祖孫倆應該是談國家大事了。知夢在殿外廊下站著看太監們掃雪,每次雪停都這麼亟不可待的清理不給人留一點時間再看看殘雪。

知夢還忖度著自己剛才是不是有些莽撞,但憑些私人關係可能讓楊士奇軟化些不與朱高煦為敵麼?

這個老狐狸平日裏靜默,到該出手的時候便是致命,所以才有朱高煦被攆出京城的結果。

朱高煦尚且不是他的對手,自己打出的牌……唉,太心急了。

殿門發出沉重的“嘎吱”聲,知夢忙回頭,原來是朱瞻基。

他瞧瞧她,忽而露出個微笑扭身便走了,弄得知夢摸不著頭腦。

這笑可是有什麼含義?

他總是有辦法弄得她心神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