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夢將自己掩在書櫃後如常整理著書卻聽得朱瞻基讓她拿《詩經》過去,找了來送去放在桌上便欲轉身。
“讀過《詩經》吧?”朱瞻基的語氣又是常見的漫不經心。
“是,奴婢小時候粗略讀過。”知夢說道,猜著他話的用意。
“《詩經》裏有個出名的美人知道麼?”
怎麼猜知夢也未料到他會是問這個。《詩經》裏美人那麼多誰知他又是指的哪一個。
“知夢愚魯不知殿下所指是哪位。”
“又美貌又有才氣的那位。”朱瞻基加了提示。
“殿下指衛莊公夫人和許穆夫人?”知夢問道。
“自然是說莊薑,許穆夫人受父母聲名所累不提也罷。”朱瞻基道。
知夢不語,他忽然提《詩經》已是出人意料,此時又談論著《詩經》裏的第一美人到底是何用意?
“你可知莊薑的命運?”朱瞻基問道。
知夢猶疑著點了頭,朱瞻基真是讓人看不透。
“看來讀過的書還不少,在家時讀過的還是在王府裏學的?”朱瞻基問道。
“奴婢未讀過許多書,《詩經》乃是小時候家母閑暇時所授,故此印象深刻些而已。”知夢斟酌著說道。
“那你在王府裏多學些什麼?如何當令官?如何吹笛?”原來這才是重點麼?
“知夢承蒙王爺不棄收留在府中心中一直感念,但一介女流又不能為王爺效命於鞍前馬後,所會的也無非就是這兩樣,施展出來雖讓人笑話,但能博王爺一笑也算知夢的孝心。”知夢說道。
“那你打算如何報效本宮啊?”朱瞻基換了個姿勢歪著,好整以暇看著她。
“隻要知夢能做到必定萬死不辭。”知夢說道。
“死就不必了,你這樣的美人本宮舍不得。不如……”朱瞻基忽然坐起邁下羅漢床走到她麵前,又是淡淡的佳楠香:“不如你便以身相許如何?”
知夢頓覺渾身冰涼,朱瞻基是要用她回頭來對付朱高煦麼?
“知夢罪婢怎敢玷辱了皇太孫殿下的聲名。”知夢兩手又習慣****握,右手不自覺便去碰那鐵環。
“那你以為我在皇祖父麵前說了那番話還有誰敢娶你麼?”朱瞻基笑。
知夢立刻跪下:“知夢惟願一輩子在殿下身邊做司籍女官終身不嫁。”
心砰砰跳著似乎要跳出胸膛,耳中似乎都聽到了血管裏血液奔流的聲響,她害怕,害怕這會成真。
“我還想選了皇太孫妃你們便一起進門也省事,既然你現在還不願意勉強也沒意思,起來吧!”說著話竟彎腰親自來扶,手抓住她的手腕,那隱在衣袖下的鐵環便一並被他握在掌中。
知夢起身欲抽回手卻見他已挽起她的袖口露出那烏黑光亮的鐵環。
“你母親哪裏弄來這樣一個手鐲,讓我仔細瞧瞧。”拉起知夢的手腕近了些看。
“不過是一個手鐲,殿下……”
“你知道麼,我見過一種鎖犯人的鐵鏈,一端也有鐵環扣住人的手腳,除非有鑰匙否則便弄不開,和你這個手鐲很像。隻不過手鐲少了兩個連著鐵鏈的凸起。”朱瞻基說道。
“殿下……”
“殿下,您看我捉到了什……”女子嬌俏的聲音戛然而止,是那天遇見的嬌俏少女孫氏。
知夢欲抽回手無奈朱瞻基握得用力硬是掙不脫,臉上便有了些慍色。
“令兒,本宮說過的話不記得了?”朱瞻基抬眼瞧瞧門邊站著的明豔少女,嘴角有著微微的笑意。
少女卻忽然跪地:“是,令兒知錯了,以後不敢再犯,殿下恕罪。”
“嗯,令兒乖!下去吧,令兒那麼聰明一定記得住不會再犯一次是不是?”朱瞻基問道。
聲音裏帶著笑意,可仍被他握著手腕的知夢卻透骨的冷。
孫氏告退了,朱瞻基這才放開知夢的手腕:“懂分寸知進退又溫順聽話的女人才可愛。”
知夢站在一旁不言語,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道如何說。
“不知道皇祖父為我選的皇太孫妃是不是懂分寸知進退又溫順聽話,你說呢?”朱瞻基問道。
“聖上為殿下選的必定是天下的最好的女子。”知夢答道。
朱瞻基忽然笑笑:“不是也沒關係。”重又坐回羅漢床上,似喃喃自語又像是與她低聲說話:“反正,總有我說了算的那天不是麼……”
那股涼意又在脊背散發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