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的住處還是老樣子,若說有什麼改變就是多了層灰塵吧。看來小宮女被調走了,也是,一個空屋子主人生死未卜還看著做什麼?

銅盆裏是空的,也落著一層灰。

很想打掃一下,可除了手疼她此時半點力氣也沒有,歪著靠在床頭恐懼如蛛絲般纏繞周身,原來,到底她還是怕死。

手微微顫著舉到眼前,左手食指似乎有些淤血,看著有些瘮人,其餘的也沒好到哪兒去,青紫一片,這樣的一雙手若被朱高煦看見怕是會心疼吧?他曾說過女人的手比臉耐看,禁得起細細琢磨,尤其她的手,修長纖細柔若無骨又能彈奏出美妙的樂音實在難得,寧可毀了臉也不能毀了手。

朱高煦,如今這張臉這雙手不能再幫助你完成夢想了,甚至沒用到在第一步便完敗了,你的救命之恩大概隻好我以命相抵了,那樣也好,其實也好……

腦子裏亂亂的,總想著朱高煦對皇位那誓在必得的眼神,是啊,他委屈,拚命為父皇打下來的江山被轉手交給了哥哥,放誰身上也是打不開的結,尤其是這樣執著甚至有些固執的朱高煦身上。

該爭麼?該奪麼?

朱高煦,你還有勝算麼?

手又不自覺地去摩挲鐵環,在碰到的那一刻感受指尖傳來的疼痛,於是她便用力,疼便愈甚。

後來,疼到麻木知夢也累了便昏昏沉沉睡去,夢裏也不得安生,一片猩紅狼藉的血,有別人的也有她的……

“悅容。”似乎聽到有人叫她,她點頭,驀地又反應過來便拚命的搖頭。

“蕭悅容死了,被大火燒死了……燒死了……”對,她不是蕭悅容,不是。

夢裏的場景變成閣樓那場大火,床幔燒著了桌椅燒著了,可是沒人來救她,火苗舔到了她的裙角……

“啊!”知夢喘著粗氣坐起來,兩手撐著身子兩側,因為太過用力又是鑽心的疼。

定定神方才發覺房內已漆黑一片了,隻有月光透過窗紙留下淡淡的白色痕跡,不對,還有道人影立在房中,隻不過與黑暗融為一體了。

“誰?”知夢問道,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人影。

“嚷什麼?怕人不知道麼?”黑影出聲了,居然是朱瞻基。

知夢忙下床:“給殿下請安。”

“把燈燃上。”朱瞻基說道。

知夢便找了火折子忍著手指的疼點燃了蠟燭,小小的光彌漫室內,雖也不甚明亮但好歹也看得清人了。

“手。”朱瞻基道。

“不妨事了。”知夢說道。

“手,拿出來,給我看。”朱瞻基的調子也是不緩不疾。

知夢還沒有那樣不懂規矩真把手伸到他麵前,她隻是兩手交握放在腹前,頭仍舊略低著。

“傷得這樣?難怪人家說你的手都是每天牛奶泡出來的,果然嬌貴。”朱瞻基說著自袖中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瓶:“拿去塗吧。”

牛奶泡出來的?果然人言可畏。

知夢不辯解隻是默默接過那小瓷瓶道句“謝恩。”

“不必謝,既救了就救到底,送佛還送到西呢。”朱瞻基說道。

也許隻是有話還沒有說出來,他們朱家的人總不會平白救人一命的。

“早些歇了吧,明日讓人撥給你個宮女。”朱瞻基道。

“殿下,不用了,奴婢是觸怒了皇上的罪婢,蒙您恩典不死已是萬幸,這樣的有罪之身又怎敢勞煩宮女伺候。”知夢忙說道。

朱瞻基便瞧她兩眼:“在漢王府也這樣?也罷,隨你。”

他起了身,足足高了知夢一頭,正好把她罩在他的影子裏。

“早些養好了便來書房當值。”朱瞻基邊說著邊往外走,知夢忙跟著去送。

看著他的身影幾個起落消失了知夢猶自納悶,朱瞻基深夜親自送藥似乎說不過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