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以蕭姑娘的聰明若真想學還是學得會的,好了,先不說這個了,我今日是有別的事。”朱瞻基收了戲謔表情。

“您請講。”知夢道,不知怎麼,心裏隱隱便有了不安。

“聽說蕭姑娘笛子吹得好,堪與江左第一的江南笛聖桓將軍比肩,不知有否?”朱瞻基問道。

這是朱高煦安排她接近老皇帝的法子,未等付諸於行動自己便被遠斥形同流放了,如今朱瞻基這話的意思難不成是要她禦前吹笛?那不就是順了朱高煦的意思?可是,再想想,朱瞻基絕對不是那樣平白為別人做嫁衣的人,何況是朱高煦的“嫁衣”。那他這樣做還有何目的?

“您過譽了,知夢資質平平,雖努力研習,但水平不過而而,桓將軍乃天縱英才,知夢實在難望其項背,怎敢與之比肩。”知夢說道。

“自謙了,好與不好似乎也不是說說就行的,眼下就有個機會,蕭姑娘的水平如何自有高人定說。”朱瞻基說道。

知夢心裏忽然一緊。

“殿下請講。”知夢問道,隱隱地知道這絕對不是她所希望發生的事。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眼下快到了賢妃的忌日,正巧皇爺爺龍體又有些不適,這些日子便經常不開心,滿朝文武、後宮嬪妃想盡了辦法也沒法令龍顏大悅,父親身邊有人建言說,漢時武帝思念李夫人齊少翁剪紙人以慰武帝,不如……”朱瞻基不看她,反而看桌麵。

原來命中注定的是逃不過的,隻不過要多繞一個彎路罷了。

“若知夢能盡些力,不勝榮幸,隻是知夢鄙陋怕擔不得這樣的重任。”知夢說道。

“事在人為,何況,事在人為。”朱瞻基這回抬頭了,正巧與知夢眼神相碰:“既然如此,有勞蕭姑娘了。”

“太子和皇太孫殿下孝心可嘉,知夢能做的也不過如此,算是盡些綿薄之力。”知夢道。

“好,如此甚好,瞻基一定不忘蕭姑娘……的幫忙,日後必定回報。”朱瞻基說道。

這個時侯不知道怎麼表態,大家都知道她是朱高煦的人,此時對東宮主人表決心有點太早。因此知夢便不做聲。

朱瞻基走了,知夢坐下來微微拉開下袖子,鐵環仍舊那樣黑,看著卻有了些不祥,仔細看看似乎有一處還透著暗紅,心裏不由得一驚。

小宮女回來了,見到桌上那隻從未用過的茶碗也不驚訝,知夢瞧著心下大概也知道這人也是朱瞻基的人。因為有了這樣的“差事”知夢下午便再也無心看花看草,拿出曲譜仔細記著,雖不願,但聖駕之前也不容犯錯,否則沒準兒會有性命之憂。

她不想死,起碼現在還不想死。

天暗下來的時候小宮女端來了飯菜,簡單吃了忽然想起今日是椿芽兒的忌日,這裏不如漢王府自由,況且皇宮大內肯定也是不允許隨便燒紙錢的,思來想去燃了一炷香,到院中置於樹下,跪下雙手合十默默禱告一番作罷。

夜涼如止水,月華似白練,花樹影重重,微風吹動便恍惚有了生命一般,樹後似乎有道綠影一閃而過,小時候捉迷藏椿芽兒最喜歡躲在樹後,她總是怕自己找不著她會害怕。

“如果你在天有靈便來入我的夢吧。”知夢默默禱告。

可惜,椿芽兒沒來入夢,一個她恨之入骨並拚命想忘記的人。

那張猥瑣、溝壑縱橫的臉慢慢靠近,耳邊似乎還聽聞鐵鎖嘩啦啦的聲響。

“美 人兒,過來,讓老爺我好好疼你。”那枯枝一樣的手伸過來。

她看見穿著紅嫁衣的自己拚命地往後退卻終究無處可逃,拴著她手腕的鏈子被拉得筆直,終究她的力氣敵不過鏈子被抓住了手腕,酒臭味也隨之撲麵而來引得她空空的胃也一陣翻江倒海。

似乎有血沾到了鐵環和鐵鏈上,鐵鏈又嘩啦啦了一陣然後靜止了。

“蕭姑娘?”有人在耳邊叫她,似乎很是焦急。

知夢睜開眼睛有一時的茫然竟不認得眼前的小宮女。

“蕭姑娘你怎麼了?做惡夢了?”小宮女拿著白帕湊過來,知夢嚇了一跳忙往後一躲小宮女的手便落了空。

大概是知夢的眼神太可怕,小宮女訕訕著收了手把帕子放她手邊又放下簾子:“蕭姑娘你放心睡吧,我就在外麵。”

半晌知夢回過神來,抬手擦擦額頭,涼涼的汗。

許久沒有夢見過這個場景了但仍舊嚇得她一身冷汗。

似乎不是個好兆頭呢。

第二天,有陌生的小太監送來了一張曲譜和一套衣服,衣服是奶白的,繡著淡淡的淺藍花朵,襦裙和那花朵一樣,是淡淡的淺藍,看著很是簡潔幹淨。

曲譜大概是流傳下來的《秋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