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臉色沉靜如水,卻讓知夢有些害怕。

“瞻圻昨天來找你了?”朱高煦坐下,斜眼看她。

“是,來過。王爺,少爺不過是一時興起,您又何必如此重責於他?待過些日子知夢離了這裏他也就淡了,如今這樣,倒讓人以為知夢是在離間王爺父子。”知夢說道,也不斟茶倒水,這裏東西的檔次朱高煦是不用的。

“本王責罰他倒也並不全因為你,他平日也有些太不像話,再不懲戒改天就忘了老子爹是誰了。”朱高煦定定地看她:“他可與你說了什麼?”

知夢淡淡一笑:“說了,問我若不進宮願不願嫁他。不過,知夢並不當真,還請王爺也當句戲言過去便罷,該如何做知夢心裏有數,自不會誤了王爺的事。”

“難得你識大體。”說著話朱高煦忽又皺了眉:“打得疼了吧?回頭本王給你出氣,唉,與你相比,這些女人們就隻會爭風吃醋外加護短,難為你了。”

“隻要夫人心裏舒坦了知夢並不覺得委屈。”臉還是火辣辣的,看來丁氏是拚盡力氣甩了她這兩耳光,不過,以後她也沒有好日子過就是了,比起自己挨這耳光倒是賠大了。

“讓他們拿些冰來敷一敷,女子的臉麵可不能輕易傷了。”朱高煦道,聲音溫和下來。

“是。”知夢應著聲。

“那些衣服是專門為你采購的,所謂佛要金裝人要衣裝,還是打扮起來好看。”朱高煦大概是見她又穿得寒酸了。

“是,到了該穿的時候知夢自然會穿,王爺不必擔心。”知夢說道,對眼前這個男人忽然便有了一絲厭惡:“時候不早了,王爺定還有事要忙有人要見,知夢就不耽擱您的時間了。”

朱高煦起身,到了門口站住頭也未回說道:“到了老頭子麵前這副性子可一定要收收,他喜歡溫順乖巧的女人。”

知夢交握在袖中的手又開始摩挲鐵環,緩慢的、用力的。

“謝王爺提醒,知夢明白了。”

重掩了門知夢舀了水擰了帕子敷在臉上,好在快十月了,水是冷的。換了兩次帕子再去照鏡,幾個若隱若現的指印看著有些張牙舞爪,忽然知夢覺得有些可惜,丁氏若有戴指甲套的習慣是不是便可一舉兩得,丁氏可以毀了自己這個狐媚魘道的東西,順便毀了她自己在府中、在朱高煦心中的地位。

可惜,希望永遠都是差了那麼一點,如果今日朱高煦晚來那麼一會兒便好了。

朱瞻圻遭廷杖這件事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子,隻有入水時幾不可聞的一點聲響便悄無動靜了,即使有幾圈漣漪也在靠到岸邊的時候化解無蹤。

知夢還是有些為他可惜的,不過也沒有很久,她一向不欣賞衝動的人,無論男人和女人。

日子一天天臨近了,上諭說初十到京,這已經初八了,王府中也忙碌起來,趙王來往也愈加頻繁,知夢臉上已消了腫,一點挨打的痕跡都沒留下,看看房中,等她走了大概也沒有她的一點痕跡了。

聖駕到京了。

到此時知夢才開始有了些忐忑,即將要麵對的是比朱高煦還要喜怒無常的人。

等著,冷眼看朱高煦每日忙忙碌碌,隻是府中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對,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結果,有一天,朱高煦進宮便再沒回來,第二天滿京城的傳言:漢王被廢為庶人。王府中一時無主便亂了章程,滿院中隻見無神色慌張的人走來走去。

自然,也沒人記得還有人要吃飯,知夢這一天便隻喝了三碗水。這府中是留不得的,朱高煦不在,她可能就這樣被活活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