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失寶(2 / 3)

羅刹夫人笑道:“這事簡單得很,我先到昆明,得知你們帶領人馬奔赴滇南,黑牡丹已死,和龍家作對的除去飛馬寨還有誰? 你們帶著大隊人馬比我走得慢,我便暗入飛馬寨,先探一下動靜。 那時我還不知道九尾天狐也在其內,我一入飛馬寨,便看到九尾天狐和岑胡子已結合在一起,暗中聽出兩人正在商量尾隨你們暗下毒手的計劃。

“我便綴著岑胡子、九尾天孤的身影,一路跟隨到此。 他們兩人也沒帶別個幫手,女的仗著迷魂彈,男的仗著飛刀,原想暗中行刺,免去後患。 他們一對狗男女,行蹤詭秘,計甚歹毒,先到這嶺上歇足,預備到夜深時,再到你們行帳去下手。 哪知道我一步沒有放鬆他們,他們在這兒剛一停下來,我便突然現身而出。 兩人都認得我,嚇得岑胡子手慌腳亂,把他腰上十二柄飛刀全數發出,被我接住了幾柄,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便把他釘在這樹上了。

“我在對付岑胡子時,我鼻子裏早已預聞解藥,防的是九尾天狐的幾顆護身法寶迷魂彈,自身有了防備,對於騷狐便大意了一點。 不料我製住了岑胡子,再尋那隻騷狐,竟已逃得無影無蹤。 大約她早已領教過,我是不怕她迷魂彈的,所以她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了……

“這些小事,且不談他。 我替你們消滅了岑胡子,也是湊巧的事,我也不希望你們兩位承情。 現在我和你們,真個到了分手的時候了,我有一樁重要的事去辦。 此地是我們三人初會的地方,此刻一舉兩得。 你們把岑胡子屍首拿去,了結龍家的事,趕快回家享福去,從此不必惦記著我了。 譬如沒有在此地,會見我羅刹夫人這個怪物好了。”

說罷她向兩人微微一笑,身形微動,似欲離去的光景。

這時,沐天瀾可真急了,一躍而前,死命抱住了羅刹夫人,哀哀欲絕地叫道:“忍心的姊姊,我這顆心又要被你撕碎了! 姊姊既有玉獅穀愛惜之情,便不應該說出這樣絕情的話! 天月在上,從此時起,我們死活都和姊姊在一起。 姊姊說往東走,我們決不往西奔! 我們把岑胡子人頭拿去,交代金駝寨的人們,讓他們知道了罪魁伏誅,平了仇憤,也就是了。 一麵我們備封書信,交家將替我們帶回去,權且叫哥嫂們知道我們有事他去,不致空急,日後再作計較。 姊姊! 你看這樣可好?”

羅幽蘭也搶著說:“姊姊如果嫌我們不肯棄家,還有點戀戀不舍,索性連這封信也不必寫了!”

羅刹夫人掙脫了沐天瀾的擁抱,向兩人笑道:“ 你們還這樣死命糾纏? 我剛才早已說過,絕不怨恨你們遲遲不赴苗村之約,更不是要逼著你們舍棄家庭,我也被事情所擠,不得不和你們分手。 剛才我故意語含譏諷,原是逗著你們玩的,一半也因為你們對我依然難棄難舍,我故意違著心,說出絕情的話。 其實我本身也發生了糾纏的事,和你們分手以後,留在那苗村裏,並沒多少日子。 我暗赴昆明去找你們,原是怕你們真個到龍啐圖山尋找,去撲一個空,特地到沐府知會你們一聲。 而且也有一樁重要的事告訴蘭妹,不想我也幾乎撲個空,你們兩個在挑選人馬,趕路到滇南來了。”

羅幽蘭慌問道:“姊姊! 有什麼事擠著你和我們分手? 想告訴小妹的又是什麼事?”

羅刹夫人歎口氣說:“ 說也慚愧,我從小縱橫江湖,還沒碰著為難的事,萬不料現在我碰著了極難極怪的事了。 也許我已碰著一個極厲害的對頭了! 我不信我對付不了,我決定先和你們分手,把建設世外桃源的事也暫時放在一邊。 我要單槍匹馬偵查那個和我作對的厲害對頭,我定要和這人一決雌雄。” 羅刹夫人說到這兒,一對長鳳眼精光炯炯,射出懾人的煞氣。

沐天瀾、羅幽蘭聽得大吃一驚,居然羅刹夫人也碰到了厲害對頭,急急問道:“這厲害對頭究竟是誰,難道還勝似姊姊嗎?”

羅刹夫人搖頭冷笑道:“我還不知道這人是誰。 因為我在蒙化和玉獅子分手以後,回到龍啐圖山的那所苗村,在村中住了幾天,帶著四頭人猿,踏勘四麵地勢,覺得那所苗村,還不算十分隱僻。 四圍山脈地勢,似乎局勢過小,不大合我心願。 幽靜小巧的苗村,隻適宜於我們三人,避世偕隱,獨善其身。 如欲廣羅同道,辟草萊,與耕織,開拓一個理想的桃源世界,還得另覓佳境。 於是我帶著四頭人猿,離開了苗村,深入哀牢山,一路逍遙自在地探幽訪勝。 返向滇南,仍舊回到我玉獅穀去。 不料一進玉獅穀去,景象全非,看家的八頭人猿,一群猛虎和侍候我的幾個苗婢都已蹤影全無。 我居住的那所大竹樓業已付之一炬,和這兒龍家一般,變成傷心慘目的瓦礫堆。

最令我驚心的,蘭妹埋藏在階下的一箱難以估計的珍寶竟已不翼而飛,隻露著地下埋藏過的一個空空土窖!”

羅刹夫人話還未完,羅幽蘭心痛寶物,驚喊起來:“ 啊喲! 姊姊! 誰有這樣本領? 敢大膽闖進玉獅穀! 非但不懼猿虎,反把猿虎趕盡殺絕,弄得蹤影具無! 我這一箱寶物,沉重異常,也非少數人所能劫走,這事真奇怪極了。”

羅刹夫人說:“是呀! 便是有這本領,能夠把我一群猿虎趕盡殺絕,也得留下一點痕跡。 我離開玉獅穀和你們在滇西逗留不少日子,雨水常降,想在土地上分辨進穀賊人的足印當然不易。 可是我還帶著四頭人猿,它們目力和嗅覺非人所及,帶著它們巡遍了玉獅穀,卻找不出殺死苗婢猿虎的血跡和屍骨,竟不知怎樣製服我一群猿虎? 竟會全數失蹤。 蘭妹那一箱價值連城的珍寶大約是起禍的根苗,那晚替蘭妹匆匆奔回玉獅穀,掘地取藥,急於救命趕路,也許沒有掩藏妥帖,露了痕跡。 但是玉獅穀豈是常人能藏身潛蹤暗地窺探之地? 沒人潛身窺探,寶物何以會不翼而飛呢?

既劫寶物,複擄侍女,又把我一所竹樓燒成灰燼,當然不是一兩人能下手的事。 這樣大舉侵犯我玉獅穀,蓄意定非一日,本領手段都非意想所及,這樣厲害對頭究竟是誰呢?

“我在玉獅穀細細搜查了幾天,竟想不出是誰下的手。 是哪一路賊人,有這樣厲害手段? 我忙帶著四頭人猿離開了玉獅穀,先到我秘藏二萬兩黃金之地察看,卻喜這批黃金安然無恙。 於是我把四頭人猿先藏在妥當的隱秘處所,趕到昆明,想通知蘭妹失寶的事。 巧逢你們救援金駝寨,帶隊遠行,我暗地跟蹤,經過飛馬寨相近,便讓你們先走。 我暗入飛馬寨,想偵察岑胡子的一群苗匪和玉獅穀竊寶的事有無關聯。 暗地一偵查,從岑胡子、九尾天狐口中,才知他們與這事無關,卻因此探出他們決定綴著你們兩人想下毒手,這才跟著他們身後到了此地,替你們消滅了這個禍害。

“你們龍家的事,有了岑胡子的首級可以交代過去,我玉獅穀遭劫的事,卻還毫無頭緒。 看情形,我羅刹夫人這次要碰著克星了,不管他是什麼厲害角色,鐵硯磨穿,也得搜查出這批賊黨出來,和他們一決雌雄。 我自己發生了這檔事,偕隱之願,苗村之約,暫時難以實現,事由我起,怎能為了苗村誤約來責備你們呢。

“而且從這檔事,我覺悟人生塵孽牽纏,魔障重重,極難擺脫。 正唯這樣,越顯得高隱世外,悠遊山林的福不易得到,因為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 消除世障,開辟桃源,更比隨俗沉浮,還要勞心勞力呢! 實情如此。 你們坐享沐府祖蔭,暫受錦衣玉食之榮,也是情理所必至。 玉獅子一心想我跟著你們,三人一伴,也是他愛我的一番癡情。 但是我這個怪物,宛如滿天飛的野鳥,極難安處雕籠。 唯一辦法,隻有和你們分手,讓我獨行其是,這便是我今晚約你們會麵的本心,言盡於此。 你們拿岑猛的腦袋,了結龍家的事,快回昆明去罷。”

兩人一聽玉獅穀出了離奇為難的事,連羅刹夫人也感覺棘手,沐天瀾剛要張嘴,羅幽蘭已搶著說:“姊姊! 照你這麼一說,我們三人格外不能分開了。 姊姊既然覺察到有厲害對頭,姊姊強煞是一個人,好漢打不過人多。 我們三人休戚相關,我和他更要幫著姊姊搜尋劫掠玉獅穀的匪徒。 再說,我秘藏玉獅穀一箱寶藏得之非易,除去姊姊要利用它開辟桃源,供我們三人偕隱之用,豈能甘心讓人得去? 現在什麼話都不用說了,我們先仔細商量,怎樣搜查劫寶的對頭好了。”

沐天瀾也說:“ 蘭姊的話一點不錯。 龍家的事有了岑猛腦袋,可以早早了結。

我們帶來的五十名家將,姊姊如認為用得著的話,我們便帶著家將們奔玉獅穀。 穀內竹樓雖毀,我們帶著行帳也可棲宿,一步步做去,總可搜查出劫寶賊來。 姊姊如果忍心還想離開我們,不願我們跟去,我們也得這樣做去。 皇天在上,從此刻起,我們三人再也不能分開了。”

羅刹夫人一聽兩人誌堅意決,語出至誠,半晌沒開聲。

沐天瀾嗖地拔出寶劍,趕過去把劍一揮,把釘在樹上的岑猛頭顱割下,拿起頭顱,大聲說道:“姊姊! 不必三心二意了。 我們同回行帳去,召集金駝寨龍家苗族,了結這段怨仇。 明天我們便到玉獅穀,再仔細查勘一下,辦理我們自己的事好了。”

羅刹夫人向兩人麵上看了又看,歎口氣說:“ 玉獅子! 你也是我的一顆克星!

我鐵一般的心,隻要見了你,我便不由自主地硬不起來了! 也罷! 你們把龍家的事趕快了結,家將們用不著,你留封家信,叫家將們帶回去,免得你們哥嫂惦念。 我同你們回行帳去,我也不必在金駝寨人們麵前漏露,九尾天狐冒名頂替的事一時也分辨不清,免得又加上他們一層疑惑。 好! 就這樣,我同你們回金駝寨,僅一夜工夫了結龍家的事,明天一早可以打發家將們回昆明去。”

笫三十二章 風魔嶺

玉獅穀在石屏、阿迷之間,往南走,越蒙自、風魔嶺,渡富良江便到了安南境界,非中國土地了。 在明季時代,安南也算是中國藩屬,尚未變成法屬越南,從越南通昆明那條鐵路還沒有出現。 這條道上僻處邊陲,重山疊嶺,深菁陡壑,行旅極少,瘴癘特多,漢人視為畏途,為最峻險難行之處。

尤其是逶迤幾百裏的風魔嶺,群山繚繞,羊腸曲折,絕少人煙,猛獸毒蛇,出沒其間,自不必說。 還有一種可怕的野苗子,族名“ 哈瓦”,形態凶惡,全身黑如煤炭,堅如鋼鐵,土人稱為“黑猓猓”,沒有房屋,終年棲息於山洞土穴,有時和猿猴一般飛躍於大樹之上,倦時抱枝而睡,完全是原始生活。

這種黑猓猓卻善於煉鋼製刀,削竹造弩。 他們終年赤裸,隻腰下圍一條短短的獸皮裙。 每人身上都帶著一柄變形牛角刀、一張回堂弩、一袋淬毒回堂箭,牛角刀鋒利無比,是黑猓猓的第二生命。 回堂箭更是厲害,這種箭鏃銳杆短,並無箭羽,從弩中發出,可以貫革穿石。 最奇的是箭鏃上塗的一種毒藥,據說是鳥矢煉就的,不論什麼怒獅猛虎,隻要中了回堂箭,便是不中要害,也立時迷失本性,用不著伸手捆縛,中箭的猛獸迷迷糊糊地會跟著發箭人走回去,任憑宰割,所以稱為回堂箭。

在黑猓猓出沒的區域近處,還常常發現他們有一種奇怪而慘無人道的風俗,名曰“祭刀”。 每個黑猓猓每年必須“祭刀”一次,以卜一年的吉凶。 祭刀沒有定日,隨時隨地碰到了可以祭刀的生物,便用身佩刀弩獵取,祭刀的生物,不是飛禽野獸,必須是人類,隻要不是他們黑猓猓一族,不論是苗人漢人一律下手! 能夠得到漢人,尤可榮耀本族,舉行火把跳月,以資慶賀。 他們祭刀時獵取生人,也是習慣的規律,絕不三五成群地獵取,必須獨力獵得方能雄視本族。

下手獵取時,先在樹上麵眺望,瞧見遠遠有人從道上走來,立時摘下許多樹葉,預先在必須經過的道上把樹葉撒下,在道上兩頭布成兩條界限,中間露出二三丈寬的空檔,悄悄地躲入道旁深林內,張弩以待,待來人走入樹葉布成的界限內,便發弩射死。

如來人機警或步履矯捷,一發不中,人已走出界限,便不敢再發,發之不祥,須等待第二人到來,再相機下手。 如來人真被他一箭射死,立時拔出牛角刀把首級割下,並將屍首斫為數段,用泥土塗糊,運回巢穴,召集族類用火燒熟,分割而食。 首級則供於洞穴前,喃喃禱祝,禮拜不已。 待日久首級腐爛隻剩骷髏,永遠懸於洞穴之外。 穴外骷髏越多,越被同類尊崇。 這種慘無人道之奇俗,便是哈瓦野苗祭刀的大典。

上麵所述哈瓦黑猓猓一類苗族,即與玉獅穀猿虎失蹤、寶箱被劫有關。

沐天瀾、羅幽蘭當夜粗粗了結金駝寨一檔事以後,打發一隊家將先回昆明,自己暗暗和羅刹夫人到了玉獅穀。 竹樓雖經燒毀,從前原有沿溪蓋造的一排小屋子,大半也被火燒得不成模樣,倒還有幾間完整的,勉強可供三人住用,比較露天搭蓋行帳似乎強一點。

沐天瀾想起初到玉獅穀定情那一晚,風光旖旎,如入天台,和現在殘毀的玉獅穀一比較,真有不勝今昔之感。 可是玉人無恙,左右逢源,薄嗔淺笑,在在醉人,景物雖殊,情懷益暢。 頓覺三位一體之樂趣,雖穴居野處,又有何妨? 這位癡公子大得其樂,把家中錦衣玉食之榮,真有點淡忘了。 但是羅刹夫人誌在複仇,羅幽蘭心痛失寶,她們兩位每天卻分頭搜查玉獅穀內外要道,想偵查出賊人一點痕跡出來。

有一天清早,羅幽蘭從屋內起身,走出門外,到隔屋窗外,向屋內一瞧,沐天瀾、羅刹夫人在一張蒙豹皮的木榻上,兀自酣睡未醒。 羅幽蘭偷瞧兩人睡相,不禁噗嗤一笑。 這一笑卻驚醒了屋內的羅刹夫人,向窗外笑道:“ 你笑什麼? 我正犯著愁呢!

我們在這破穀內逗留了好幾天,兀自搜索不出一點痕跡出來,這樣不是辦法。”

羅幽蘭笑著推門而進,指著榻上沉沉酣睡的沐天瀾,悄悄地說:“你瞧他睡得多香! 這位癡公子百事不在他心上,隻要姊姊不離開他,他在這幾間破屋子住一輩子也樂意。 姊姊還怪他舍不得自己家裏的畫棟雕梁呢!”

羅刹夫人欠身而起,一麵整理衣襟,一麵笑罵道:“ 小嘴說得多甜,假使你悄悄地回了昆明,他肯陪著我在這破穀裏才怪哩! 不用他說,這樣景象的破穀,我也住不下去。 無論如何,我們得另想辦法,穀內既然查不出線索來,枯守無益,從今天起我們得到遠一點地方去搜索呢……”

羅刹夫人剛說著,忽聽得窗外空地大樹上,發出一種異鳥的啼音,細聽去,宛然喊著:“羅刹夫人! 羅刹夫人!”羅刹夫人一聽這陣鳥聲,一躍下榻,驚喜道:“噫! 這定是我那隻白鸚鵡回來了。”說著話,人已飄然出屋。

羅幽蘭跟蹤出屋,隻見大樹上噗喇喇飛起一隻白羽紅冠的異種鸚鵡,翩然飛墜,直向羅刹夫人頭上飛來。 雪翅一斂,便停在羅刹夫人肩上,不住地啼著:“ 羅刹夫人! 羅刹夫人!”

羅刹夫人點點頭歎息道:“還是你有翅膀的躲了一場災難,可惜你隻能啼著‘羅刹夫人’四個字音,如果你能說話,便可從你嘴上探出賊黨們蹤跡來了。”

一語未畢,肩上的白鸚鵡忽然雙翅齊張,盤旋空中,嘴上卻啼著:“ 哈瓦! 哈瓦!”羅刹夫人隻覺可愛的鸚鵡竟能戀戀回穀,卻聽不出鳥嘴上急啼著的“哈瓦! 哈瓦!”是什麼意思。

身旁的羅幽蘭一時也沒細辨,指著空中盤旋的鸚鵡說:“姊姊從前對我們講過,飛馬寨岑猛想在姊姊麵前獻醜,用飛刀刺死一隻白鸚鵡,大約便是它了。”

羅刹夫人剛說了一句“ 正是它!” 忽見盤旋空中的白鸚鵡,在她頭上飛鳴了一陣,忽然雙翅一掘,卟喇喇又飛上樹巔,在樹巔一枝粗幹上用嘴亂啄。 羅刹夫人眼光銳利,看著白鸚鵡舉動有異。 一頓足,縱向樹下,兩臂一抖,“ 一鶴衝霄”,平地騰起兩丈高下,人已翻上樹腰一支橫幹上,微一點足,倏又飛上一層。 人像燕子一般移枝渡幹,轉瞬之間已到了樹巔白鸚鵡近處。 忽聽她在樹巔上嬌喊著:“寶貝的靈鳥兒!

這可真虧你了!”

喊聲未絕,人已從樹枝上騰身而起,像饑鷹攫兔一般飛瀉而下。 一沾地皮倏又躍起,人已到了羅幽蘭跟前,喜喊道:“ 劫寶賊的線索在這兒了!” 喊罷,左手一揚。

手上多了短短的一支竹箭,不到二尺長,奇形的三角形箭鏃,卻有三四寸長,頗為鋒利,鏃鋒發出藍瑩瑩的光芒。

羅刹夫人說:“我從沒瞧見過這種沒羽的短箭出在什麼地方。 蘭妹熟悉苗情,也許知道出處?”

羅幽蘭接過竹箭細瞧,驚喊道:“ 姊姊! 這是哈瓦黑猓猓的回堂弩,鏃上奇毒,中身昏迷。 難道燒樓劫寶是黑猓猓做的手腳麼? 但是哈瓦族生苗愚昧無知,不識珍寶。 刀弩雖凶,姊姊留守穀中的人猿,足能製伏他們,何致被哈瓦生苗侵入穀內趕盡殺絕呢? 這裏麵恐怕還有別情。 尤其是這種未開化的野苗,絕不會識得珍寶可愛動手劫走。 不管怎樣,既然發現了哈瓦族的回堂箭,總是一條線索。” 羅幽蘭說出哈瓦回堂弩時,白鸚鵡又飛下樹來,停在羅刹夫人肩上,急啼著:“哈瓦! 哈瓦!”

羅刹夫人說:“蘭妹你聽,我的白鸚鵡不是啼著‘哈瓦! 哈瓦!’麼? 剛才它也這樣啼著。 我沒聽過生苗內有哈瓦一族,經你一說,才知白鸚鵡啼著‘ 哈瓦! 哈瓦!’是有說處的。 你瞧我這隻白鸚鵡多靈! 定是它在樹上,瞧見哈瓦族野苗闖進玉獅穀來的。 你說這種野苗子不識珍寶,非人猿之敵,也許尚有別情,但是哈瓦野苗闖進穀來,想用箭射死白鸚鵡,定是千真萬確的。 蘭妹知道這種野苗的巢穴在什麼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