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自然齊聲答應,是一張四萬。
“陳複君笑道:‘你們再仔細看看。’可是作怪,那牌在他掌心中,動也沒動,仍舊是一張東風,哪有甚麼四萬呢?
“主人道:‘我還要試一回看看,使得麼?’
“陳複君道:‘有甚麼使不得,百回千回都行。’
“主人悄悄地,選出四張二餅來,揣在衣袋裏,教我照初次的樣,摸一張放在陳複君掌心裏。我這次摸的是一張七索,主人喊道:‘我要一張二餅。’
“陳複君絕不遲疑的,喊一聲翻轉來,竟是一張明明白白的二餅。
“主人伸手把這張二餅,拿在手中笑道:‘且慢,我這副牌,隻有四張二餅,我衣袋裏,已拿出了四張,看這張假二餅,是哪裏來的?’旋說旋探手去衣袋裏,掏出四張牌來,打開手一看,隻有三張二餅,卻有一張七索。
“我說:‘我剛才摸的,就是這張七索。’
“我有意看明了竹背上的筋紋,怎的這麼快,就跑到人家衣袋裏去了呢?
“陳複君笑道:‘你們看這錢,不輸的太冤枉嗎?我這贏的,不也太無聊了嗎?’我們隻好都把錢收回來。
“過了兩日,又在一個朋友家,和陳複君同席。這次同席的人,有二十多個,一大半是湖南軍政兩界,赫赫有名的顯者。大家都知道陳複君,是一個異人,凡得陳複君指點一句吉凶禍福,沒一個不是極端信賴的。
“這日酒席散後,有一個政客,請陳複君看相。
“陳複君推辭道:‘我不會看相,但是我知道你百日之內,有一件極難解決的問題發生,雖不至有性命之憂,也得受一很大的驚嚇。’
“那政客聽了,就求陳複君替他設法解免。陳複君當時從衣袋裏,掏出一張二寸多長的卡片來,交給那政客道:‘若遇了十分為難的時候,但用手在這名片上,摩挲幾下,心裏默念我這時交給你名片的情形,自有妙用。名片藏在貼肉的衣袋,不可遺失了。’
“那政客接了,道了謝,揣入衣袋裏。我看他那道謝和揣名片時的神氣,很像是不相信的樣子。
“這是今年二月底的事,其時我在旁邊看了,雖曾親眼見過陳複君的驚人本領,但也不相信他的名片,能和孫悟空身上的猴毛一樣。誰知道那張名片的效力,竟比孫悟空身上的猴毛,還要大得駭人些,你看是不是笑話?”
我問道:“後來那政客,畢竟發生了甚麼為難的問題呢?”
姓楊的朋友笑道:“那次的問題,關係那政客的生命財產,都極為重大。我自從二月底,會過那政客之後,直到上月十五中秋節,方在朋友處會見他。
“這幾個月當中,我雖沒有會見那政客,卻遇著他的朋友或同鄉,總得問訊一聲,看那名片的效驗,確是怎樣。隻因他是巴陵人,在興寧做縣知事,輕易不大到省城來。所以既會不著麵,又探聽不出消息。
“中秋節那日,我一見著他,就把他拉到一邊,匆匆忙忙寒暄了幾句。就問道:‘自從二月底,在某處握別後,足下到外縣換了換新鮮空氣,想必比拘守在省城裏的,安適多了。’
“那政客一聽我這麼說,立時就想起那次陳複君給他名片的時候,有我在旁邊,一手撈住我的衣袖大笑道:‘好了,我這回的事,有你做證人了。’說完又哈哈大笑。
“他這麼一來,倒把我嚇了一跳,翻著一雙眼望了他,不知要怎生回答才好。
“他接著說道:‘二月間我和你在某處同席,陳複君不是交了一張名片給我,說有為難的時候,隻要用手在那名片上,摩弄一下子,就有解決方法的嗎?’
“我連忙點頭道:‘不錯,我正要問你,那話兒應驗了沒有呢,真有了效驗嗎?’
“那政客也不答話,笑嘻嘻地,從衣袋裏摸出那張名片來,給我看道:‘你瞧,我此刻還保存在這裏。這東西,真是奇怪得厲害,我說給旁人聽,人家都不相信咧!’我就他手中,看那張名片,四角都毛了。
“他給我看了看,仍揣入衣袋中,拉我坐下來說道:‘那次陳複君,交給我這名片的時候,我口裏向他道謝,心裏實在有些不相信。隻因一張名片,擱在衣袋裏,也沒有妨礙,便沒人理會它。
“‘那次在省城裏,沒住幾日就到興寧任上去了。在興寧兩個多月,平平安安地,誰也沒想到這名片上去,連陳複君的話也忘了。還是我內人,最相信這些玩意,我每次更換裏衣,內人總給我把這張名片裝上。
“‘本來四月間,就有公事,必須我親自來省的,因私事一日延擱一日,直待過了端陽節,才動身到省裏來。省長知道我對於華容、臨湘兩縣的湖田情形,比一般人熟悉,臨時委我去調查一件多年的轇轕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