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風雪之夜(1 / 2)

第六章 風雪之夜

我們一行四人,在新重慶路乘坐黃包車,一會兒就到了三馬路,陳複君住的那家旅館門首。

張四爺在前引著我等三人,直到陳複君的房門口。隻見房門開著,房中連那盞五枝燭光的電燈都熄滅了。

張四爺跨進一腳,伸頭向房裏,發出驚異的聲音說道:“怎麼呢,出去了嗎?”

正說著,一個茶房走過來說道:“會陳先生麼?”

張四爺已折轉身,手指著房裏向茶房道:“出去了嗎?”

茶房笑道:“哦,原來是張先生啊!搬了房間,搬在樓上二十八號,剛才搬上去的。”

張四爺道:“二十八號,不就是我那房間的對麵嗎?”

茶房連連點頭道:“對對!”

張四爺旋帶著我們上樓,旋向我們笑說道:“為人真不可沒有點兒蹩腳本領,二十八號是這旅館裏的頭等房子,平常要賣五塊錢一天。你們想想,他若不是有這點兒蹩腳本領,在這蹩腳的時候,夠的上住這麼講究的房間麼?”

我們都笑著點頭。

迎麵走來一個茶房,一見張四爺上來,即回頭從身邊掏出一串鑰匙來,急忙走到一間房門口開門。

張四爺且不進他自己的房,走到二十八號,舉手輕輕地在門上敲了兩下,卻不見裏麵有人答應,接著呼了兩聲陳先生,也沒有聲息。

這時我和姓黃的朋友,都很覺得失望,暗想怎這麼不湊巧,張四爺不是曾說這位陳先生,從來是鎮日地在房中睡覺,不大出外的嗎?今日這般大風大雪的天氣,他偏不在家,我們也就太沒有緣法了。

張四爺也用那失望的眼光和聲音,對我們說道:“不在房裏,大約是到翼黃那裏去了。請去我房裏坐坐,看待一會兒怎麼樣?”

黃太太笑道:“莫是睡著了,沒聽得你敲門的聲音麼?”

張四爺不住地點頭,我這時心裏很以為黃太太猜度的,有幾成不錯。

張四爺也不敲門,就在板壁上打了幾下。又望著我們笑道:“我知道這房的床,是靠著這板壁的。他若是睡了,再沒有敲不醒的,是出外無疑了。”

我們隻得無精打彩的,走進張四爺房裏,準備堅候。

張四爺按鈴叫茶房生火爐,方才拿鑰匙開門的那茶房走來,問張四爺用過了晚飯沒有?

張四爺道:“晚飯是用過了,你把火爐生起,再去買點酒來喝喝罷。”

茶房應著是,待下樓去取火種,張四爺又叫他轉來問道:“樓下陳先生,是搬到二十八號來的麼?”

茶房應道:“剛搬來一會兒。”

張四爺道:“他吃過晚飯出去的嗎?”

茶房搖頭道:“好像沒有出去吧。老板請了他下去,這時隻怕還在老板房裏。”

我們一聽茶房的話,都立時高興起來,一個個的臉上,不由得都露出了笑容。

張四爺道:“你下樓取火種,順便去老板房裏看看,陳先生若是在那裏,你就向老板說一聲。隻說有一位陳先生的親同鄉,特來拜望陳先生,現在二十四號張先生房間裏等著。”

茶房一麵聽張四爺說話,一麵偷著用眼打量我們三人。我看那茶房的神氣,好像打量著我們的時候,心裏暗自在那裏揣想道:甚麼親同鄉來拜望,想來看看把戲也罷哪。

茶房去不多時,托著一火鏟紅炭進來。

張四爺不待他開口,已笑著問道:“你說了麼?”

茶房笑道:“陳先生已跟老板到人家看病去了,我還隻道在老板房裏咧。”

茶房這幾句話一說出來,又把我們一團高興,掃個精光了。

其實這位陳先生,會得著,與會不著,於我們三人,有甚麼多大的關係,用得著是這麼一會兒高興,一會兒著愁,不到兩三分鍾的時間,腦筋中變幻了幾次狀態。

這就是一腔好奇之念,驅使著我們,是這般忽愁忽喜。隻是當時雖把一團高興掃去了,然忍耐的性子,三人一般的堅強,都存心要等到十二點鍾敲過,若是再不回來,就隻好不等了。

至於必要等他回來,是一個甚麼目的,便見了麵,又將怎麼樣,難道就老實不客氣的,說我們是想看把戲來的,請陳先生玩一套把戲給我們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