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原來是你(1 / 2)

第四章 原來是你

張四爺接著說道:“前夜旅館主人,向我說完了那一篇話,我自然也表示相當欽仰的意思。就對主人說道:‘我在江湖上,也混了四、五十年,像這般奇怪的人,倒不曾見過。於今既是同住在一處,又有你可為我紹介,豈可當麵錯過,不去拜會拜會嗎,但不知此刻不曾出外麼?’

“旅館主人很是熱心,連忙伸鈴,叫了茶房進來,問道:‘你知道七號房間裏的陳先生,沒出外麼?’

“茶房道:‘七號陳先生麼,他從來不大出外,此刻多半又在床上睡呢。’

“主人點點頭對我說道:‘就紹介你去會他好麼?’

“我說:‘何妨且教茶房去看看,他若是睡了,我們就不好去驚醒他。’

“主人大笑道:‘沒要緊,他在我這裏,將近住了一個月,我們見他坐著的時候很少,終月隻見他睡在床上。他又不怕冷,身上穿的衣衫單薄,我們起初以為他是怕冷,睡在被裏暖些,誰知他並不多蓋被。我這裏從十一月初一日起,每間客房裏的床上,都是兩條被,一厚一薄。他把厚的不要,卷起來擱在椅上,隻蓋一條薄的,還是隨意披在身上,房裏也不要火。你看這幾日的天氣有多冷,隻就這一點觀察,他的本領,即已不尋常了。’

“我應了一聲是說道:‘他既是睡的日子多,我們去會沒要緊,那麼就走罷。’

“於是我即同館主人下樓,到七號房門口。館主人用兩個指頭,在門上輕彈了兩下,便聽得裏麵說:‘是誰呀?盡管推門進來呢。’

“我的平江朋友最多,耳裏聽平江話,聽的最熟,陳先生一開口,我便聽出是完全的平江口音了。推門進房一看,果是曾睡了,才從被裏坐起來的樣子。館主人指著我給他紹介,我拱手說了幾句仰慕的客氣話。這位陳先生的應酬言語,卻不敢恭維,簡直笨拙得很。

“我初次見麵,不便說要他顯甚麼本領給我看,就算我能說得出口,他也未必這麼輕率,肯隨意使出甚麼手段來給我看。隻得和他閑談,提出幾位平江朋友的名字問他,看他認識不認識。提到朱翼黃的名字,他微微地點頭笑道:‘我來住這旅館,就是翼黃紹介的。他還約了今晚到這裏,張先生和他有交情嗎?’

“我聽了喜笑道:‘翼黃是我的把兄弟,二十多年的交情了,可惡他紹介先生到這裏來住,明知我也住在這裏,竟不給我引見引見。他今晚不來便罷,來了我必得質問他。’

“館主人笑道:‘今夜風大雪大,翼黃未必能來。我也不知道翼黃和張先生有這麼厚的交情,若知道也早說了。’

“大家正說笑著,翼黃已走了進來。我一見麵就跳起來,一把抓住翼黃的衣袖說道:‘你倒是個好人,陳先生這麼奇特的人物,你帶他到這裏來,住了將近一月,就瞞著我,不給我知道。今日若不是館主人對我說,給我紹介,真要失之交臂了呢!你自己說,對得住我麼?’

“翼黃也不答辯,舉手指著這位陳先生道:‘你老哥自己去問他,看是我不給你老哥紹介呢,還是他不肯給人知道?老哥以為他這回,替館主人的侄小姐治病,是有意自炫嗎?這房裏沒有外人,我不妨說給老哥聽。他這次從廣東到這裏來,上岸就到我那裏,身上一文錢都沒有。

“‘我的境況,老哥是知道的,豈但沒錢給他使,連可給他暫且安身的地方都沒有。若論他的本領,不是我替他吹牛皮,便立刻要弄一百萬到手,也不是件難事。但他平生不曾做過一件沒品行的事,沒使過一文沒來曆的錢,我隻好紹介他到這裏來住。等過了年,再往別處去。

“‘前幾日他到我那裏來說:旅館裏的房飯錢,五天一結算,已送了四次賬單來了,共有二十多塊錢,再不償還他,麵子上有些不好看。我說不妨事,館主人和我有交情,已說過了,到年底算賬,賬單盡管送來。這是上海一般旅館的例規,你不理會就沒事了。

“‘他說:是這般難為情,我知道館主人家,有個殘廢的女子,我學毛遂自薦,替他家治好了,房飯錢就遲點兒還他,便沒要緊了。我說:那很好,你不必自薦,我去對館主人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