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堯不再和他們說話,又打開了攝像機。
陶唐看向魚在藻,“還是沒有想法?”
魚在藻晃了晃腦袋,“你聽。”
“嗯?”
魚在藻扁一扁嘴,麵色看著委屈,“裏頭是空的。”
陶唐越發覺得她可愛,笑了起來。
*
與此同時,《故宮之美》節目組。
電腦上播放著汪希寧采訪趙小濤的全部素材,解荃意外地看向莊伊伊,“你竟然說服了袁迦瑩?”
莊伊伊笑了笑,“如果你是袁迦瑩,一直引以為傲的專業天天被人打擊,你的心理防線也會崩潰的。”
解荃皺起眉,“我想要的是魚在藻,不是退而求其次。”
莊伊伊微眯起眼,“你想要的是顧時雍一敗塗地,可要做到這一點,袁迦瑩比魚在藻更有利用價值。”
解荃若有所思起來。
莊伊伊繼續說話,“電視台不是已經答應,如果顧時雍無法挽回頹勢,下個月會與他終止合約。到那個時候,對方的優秀人才隨便你挑。”
解荃開心起來,“莊小姐果然是我的福星。”
望向鏡頭裏的汪希寧,莊伊伊冷冷地笑一聲,“耐心等待一個月,世上再也不會有《早安,故宮》這檔節目。”
夜幕深了,守華齋的工作間裏,趙師傅還在燈下工作。
他不時地咳嗽兩聲。
手機定時響起,他打開一旁的小藥箱,所有的藥都擺布整齊,上麵還細心貼好了每種藥的用法。
對著台燈,趙師傅仔細地辨認,拿出對應的藥丸,用水服下。
陶唐注意到,趙師傅的水杯是時下流行的恒溫保溫杯,座椅和工作台也被人細心調整到最適宜的角度。
謝堯不習慣太早入睡,在身上到處摸,最後也沒把煙摸出來。歎一口氣,唯一的一顆泡泡糖叼進嘴裏,他搖搖晃晃地出去了。
魚在藻已經睡著,但是她的睡姿實在不行,竟然踢開了睡袋的拉鏈,整個人翻過來,趴在睡袋上。
陶唐苦笑,小心地把人塞進睡袋,又拉好拉鏈。
魚在藻無甚反應,尚在夢境之中。
半夜,細微的呼救聲隱約傳來,熟睡的魚在藻突然睜開了眼。
環顧一圈,連同伏案工作的趙師傅在內,所有人都睡著了,而那一聲聲呼救越來越明顯。
她起身,走向發出聲音的牆壁。那一麵牆上掛著一幅仿製的《骷髏幻戲圖》。
她湊上去看,突然被一團光暈籠罩,整個人跌進了畫裏。
頭戴紗質襆頭的大骷髏一直操縱著小骷髏的表演,小骷髏被線提著,拚命在向魚在藻招手,口中念個不停,“來救我,救救我!”
魚在藻被這幅奇特的場景驅使,伸出手想解開小骷髏身上的繩索。誰知道才碰到繩索,繩索反過來將她牢牢捆住。瞬息之間,她和小骷髏互換了位置。
她被大骷髏操縱著四肢表演,以吸引不遠處的孩童。
小骷髏跳起來,哈哈大笑,“笨瓜!笨瓜!”
魚在藻仔細地看,對麵的小骷髏不是別人,正是活蹦亂跳的趙小濤,再仰起頭看,果然,牽線的大骷髏是趙師傅的臉。
趙小濤得意萬分,“哈哈哈哈哈,活該,笨瓜!”
魚在藻猛然驚起,才發現一切都是她的夢境。
“你還好嗎?”
陶唐坐在邊上端詳他,“做噩夢了?”
魚在藻沒有回答,她看向對麵牆壁上的《骷髏幻戲圖》,大骷髏好好兒地牽著小骷髏的線兒。
不遠處的趙師傅,依舊在燈下工作著。
她站起來,一陣手舞足蹈地瞎比劃,還做出自己四肢被吊起的樣子。最後,模仿那幅畫裏的小骷髏。她頭一歪,吐出了舌頭。
陶唐看得笑了,“你又怎麼呢?”
魚在藻一本正經地下出定論,“如果我是趙小濤,也不會願意當木偶的!你說,我把這段拍出來怎麼樣,會很有話題哦!”
陶唐的視線停留在趙師傅的身上,最終卻果斷地搖頭。
魚在藻雙手合十,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拜托啦!”
陶唐態度堅定,“不可以。”
魚在藻萬分失望。
趙師傅突然“咦”了一聲,“快過來!”
二人連忙過去。
趙師傅將美人圖的原作展示給二人,“你們看看。”
魚在藻看了一遍,茫然地問,“看什麼?”
陶唐盯著燈下的畫,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謝堯之前也是睡著,這會兒被吵醒,坐起身,抓一抓滿頭的亂發,麵色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確實發生了大事。
第二天,公司會議室的大屏幕上,在紅外線複印反射下,出現兩幅不一致的雍正美人圖。
原畫是病入膏肓的美人靠在枕上,強撐著拿起鏡子照自己的容色。
然而,美人手下並非暖爐,而是一隻引枕。
一旁凳上放的霽藍釉茶杯,原來是一隻藥盞。
另外,原畫沒有各色牡丹和籬笆的遮擋,依稀可見星星點點的血跡。
眾人麵麵相覷。
穆宗沄不可思議的表情,“這畫中藏著畫。”
顧時雍跟著點頭,“這樣說來,裝裱的時候,原畫被徹底隱藏了!”
陶唐做解釋,“清宮十二美人圖無題無款,很難確定畫中人的身份。但在畫中懸掛的書畫作品中,有破塵居士和“圓明主人”璽印,所以出現雍正妃嬪像一說,但也有專家推斷,這隻是從圓明園“深柳讀書堂”屏風上拆下的美人絹畫,寄寓了帝王對於俗世美人的向往,與雍正帝的妃嬪並無關係。”
穆宗沄興致盎然,“有沒有一種可能,這的確是屏風絹畫,但也是雍正皇帝後宮的美人呢?”
汪希寧微微皺眉,“那剛才我們所見,畫家對原畫進行修改,又是出於什麼目的?這畫中的美人,到底是誰?”
陶唐正要開口,阿迅匆匆進來,“顧總,出事了。”
他拿出ipad,此刻正在播放萬思華對趙小濤的獨家采訪
“這是《故宮之美》欄目十分鍾前剛上線的下期預告,采訪內容與切入點,與我們的節目完全一致。”
謝堯反應最快,“鏡頭和角度都一樣,絕不是找人跟拍這麼簡單,他們手上應該有我們的原版素材!”
汪希寧的麵色嚴肅了,轉頭看向袁迦瑩,“袁編導,你是不是解釋一下?”
袁迦瑩怔住。
顧時雍的麵色也嚴肅起來,“汪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袁迦瑩立刻反應過來,“你懷疑——是我泄露了素材?!”
汪希寧滿臉認真,“以你和莊伊伊的立場,是不適合坐在一起,輕鬆喝茶聊天吧。”
袁迦瑩意識到那天的行蹤暴露了,她直起腰,“是,她邀請我去《故宮之美》,但是被我一口回絕,你不能因為我們見過麵,就懷疑我泄露了公司拍攝的素材?明明她才是真正值得懷疑的人啊!”
她指向魚在藻。
魚在藻意外,眼睛瞪得老大,“我?”
袁迦瑩振振有詞,“素材剪輯好以後,第一時間送去給你審閱,公司還不夠尊重你這位總編導嗎?還是說,你答應回到公司,是為了徹底摧毀節目?”
魚在藻搖頭,“我沒有。”
陶唐出來作證,“魚在藻接收素材後,一直同我留在守華齋,根本沒有傳遞給他人的機會。”
“你能二十四小時,形影不離地盯著她嗎?”
“袁編導,不要因為一時憤慨而互相攻擊。在沒有明確證據之前,任何人都不該被懷疑。”
袁迦瑩看向顧時雍,語氣怨忿不平,“連你也不相信我?”
顧時雍擰起眉,“這種內訌的把戲,今天就到此為止,以後,我會慢慢調查清楚!”
袁迦瑩失望透頂,“不必再等以後調查,對於輕易懷疑我職業操守的公司,我沒有再留下的必要了!”
再也不願意看到任何人,她轉身就走。
阿迅預備去追,被顧時雍喝止,“由她去!”
陶唐看向魚在藻,剛才的風波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影響,她盯著桌上《裘裝對鏡圖》的前後對比照,陷入了沉思。
顧時雍布置任務,“當務之急,立刻找到趙小濤,把整件事情問清楚!”
陶唐若有所思,“我想,我知道他在哪裏。”
轉頭看向魚在藻,“走吧!”
汪希寧連忙說話,“等等,我和謝堯也一起去!”
袁迦瑩收拾好個人物品,抱著紙箱往外頭走。
舒容唉聲歎氣地跟在後麵,“袁編導,你就不能冷靜一點兒,等事情查清楚再說嗎。”
袁迦瑩摘下身上的工作牌,塞給舒容,“請代我轉交,謝謝。”
她快步離去。
舒容無奈地看著對方離開。
目睹這一幕,工作人員議論紛紛。
“如果真的是袁編導出賣了公司機密,顧總會追究她的責任嗎?”
“接觸過原素材的人不止一個,誰知道哪個環節流出去的?”
“可她這麼離開,不就是做賊心虛嗎?”
有人一直窺視著事件進展,看到袁迦瑩離開,他悄悄地鬆出一口氣。
與此同時,陶唐領著一眾人等趕到工作室,趙小濤果然在收拾個人物品。
收拾勾描筆時,他竟生出一絲不舍。
趙師傅憤怒地看他,“你怎麼能這樣幹?”
趙小濤冷冷地掃一眼進門的陶唐等人,一句解釋也沒有就要往外走。
趙師傅用力抓住他的背包,“你不把話說清楚,哪兒也別想去!”
陶唐問,“小濤,我們能否知道,解荃答應了你什麼?”
趙小濤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