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3 / 3)

魚在藻攔住門,“因為你,原本要送審的素材全部作廢,給節目組造成很大的損失,我們想要知道真相,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趙小濤倒也直爽,“他答應幫我引薦崇拜的漫畫大師,還讓我進入他的工作室做助手!”

趙師傅不可置信,“就為這個?”

汪希寧也是無語,“趙先生,你明明答應過我,給我們獨家專訪,怎能出爾反爾?這是做人最基本的誠信。何況解荃提出的條件,我們也可以做到啊!”

趙小濤嗤笑一聲,“還給你專訪,不是因為你,我會站在這兒嗎?”

汪希寧露出疑惑之色。

趙小濤看了一眼謝堯架起的攝影機,“老輩的匠人做這行,多數是為了謀生,後來這個行當成了非遺,成了藝術。為了迎合社會對匠人精神的追捧,你們把我爸活生生架上了藝術家的神壇!就為這個,原本他都同意讓我去畫漫畫了,後來卻出爾反爾!聽說你的報道還拿了大獎,真是名利雙收,有想過你的嘩眾取寵,毀掉了我的人生嗎?”

汪希寧心神受到很大的衝擊,愣怔地站著不動。

謝堯發現趙小濤滿是怨恨的目光,連忙抱住攝像機,誰知趙小濤一頭衝出去,重重地摔上了門。

趙師傅慢慢坐了下去。

汪希寧情緒明顯低落,默不作聲地推門出去,獨自站在走廊的角落。

魚在藻跟出去,“汪姐?”

汪希寧看她一眼,不自覺地歎一口氣,“那期節目是我力排眾議去做的,後來木版水印術受到海內外的廣泛關注,趙師傅也一夜成名,我一直認為,自己做了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可我沒有想到那次的報道,會改變一個年輕人的命運。”

魚在藻眨眨眼,沒有做聲。

汪希寧無奈,“喂,通常遇到這種情況,你不應該安慰幾句嗎?”

魚在藻敷衍地上去抱了抱她。

汪希寧“嗬”一聲,“我說,你能不能走點心?”

魚在藻伸開雙臂又要來抱,卻被汪希寧擋住,“算了,你還是專心思考現在該怎麼辦吧。”

魚在藻終於可以笑了,不過她露出的是神秘的笑容,“我就是要告訴你,我終於想到啦!”

陶唐帶著趙師傅來到骷髏幻戲圖麵前,“我聽說,這是小濤獨立完成的第一幅作品。”

趙師傅點頭,“是他主動請纓要完成這幅《骷髏幻戲圖》,他總是說,他就像那隻小骷髏,有想走的道路,卻由不得自己。可是你對比一下故宮裏的原作,就知道他在這行多有天賦,你說我怎麼能放棄呢?”

陶唐卻問,“趙老師,如果我沒記錯,您當初是學國畫的吧。”

“是,我是國畫係畢業的,從前我的很多同學,如今都是國內頗有聲名的國畫師。”

說到這裏,趙師傅突然愣住了。

望向《骷髏幻戲圖》,陶唐說的是由衷之言,“您沒有做自己原創的作品,成為一名畫家,對此,真的沒有半點遺憾嗎?對於現在的年輕人而言,追求職業選擇的自由,也是對個體生命的一種尊重。請您相信,木版水印流傳了上千年,它是一項富有生機、具有高度藝術價值的事業,它會自主選擇更適宜的繼承人,不要再勉強小濤了。”

望著那幅《骷髏幻戲圖》,趙師傅深深地歎了口氣。

謝堯早已打開攝像機,忠實地記錄下趙師傅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素材泄露是大事件。

公司內,顧時雍從辦公室出來。

阿迅跟在後麵,麵色很是擔憂,“顧總,要不要我親自登門找袁小姐談談。”

辦公室的人員都在忙手頭的工作,卻也密切關注著老板的動靜。

顧時雍毫不遮掩,“她都出賣公司機密了,還談什麼談,我們有更重要的事做!”

阿迅撓撓頭,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舒容端著咖啡杯過來,一不小心撞上某位工作人員,她意外,“哎,你小心點兒。”

工作人員連忙道歉,再回過頭,顧時雍早就走了。

天色漸暗。

守華齋的工作間內,趙師傅將自己勾描的《裘裝對鏡圖》上牆,然後繼續伏案工作,整個工作室隻有他的台燈還亮著。

謝堯低聲問,“我們現在到底在等什麼,還不能撤嗎?就算不能撤,也能去附近的酒店睡吧?”

趙師傅看看牆上的畫,“有活兒的時候盯幾天都是常事,你們還是回去休息吧。”

謝堯累得不行,“我看就算繼續拍,也拍不到什麼有價值的畫麵。”

魚在藻冷淡地看他,“有沒有價值,我說了算,睡覺。”

魚在藻拍了拍睡袋,在陶唐身邊躺下,把自己包裹成蠶寶寶。

半夜,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睡袋突然被人拉開,陶唐警覺地睜開眼,低頭看了一眼,魚在藻悄悄握住他的手。

陶唐側目。

魚在藻手指放到他的唇上,“噓。”

陶唐納悶地看她。

魚在藻神秘地說,“拉著我的手,會有好夢哦。”

陶唐一臉不信,想要掙脫,被魚在藻緊緊握住。這一刻,他閉上眼,幾乎能聽見對方的心跳聲。

看向牆壁上的美人圖,魚在藻耐心等待著。

最後一刻,窗外明亮的月光被烏雲遮住,工作室內陷入徹底的黑暗。牆壁上的美人圖突然散發出朦朧的光暈,將陶唐和魚在藻整個包圍了起來,二人手拉著手,同時被吸入了畫中。

皇宮,養心殿。

畫中的陶唐和魚在藻,裝束全都幻為清人模樣,一個是畫師,一個是畫師的書童。

殿內還有另外兩名畫師,帶著研墨的書童各自作畫。

陶唐低下頭,自己桌上的這幅雍正帝畫像,已畫完了臉部,他看了魚在藻一眼。

魚在藻用的是口型,“我說會有好夢吧?”

畫師甲完成畫作,呈給雍正帝,一臉陰鬱的帝王掃了一眼,便棄之一邊。

畫師甲立刻被摘了官帽官袍,剝奪宮廷畫師的資格,逐出養心殿。

畫師乙戰戰兢兢地想要遮掩,卻被太監奪過畫作,獻給雍正帝,這是一張樣貌威嚴的帝王相,雍正帝不感興趣地移開目光。

畫師乙連忙叩頭,很快麵臨前一位畫師相同的命運。

這一回,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最後一位畫師。

魚在藻拚命向陶唐眨眼睛。

陶唐略一沉吟,低下頭開始修改畫作。

魚在藻連忙替他研墨。

一炷香終於燃盡了,太監走上前來,瞧見這幅完成的畫,頓時驚得麵色慘白,直到雍正帝掃來目光,他才戰戰兢兢地把畫作呈上。

雍正帝一看,畫上的自己帶著洋人的假發,正舉著鋼叉打老虎。

看見自己這副模樣,雍正帝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忍不住笑了, “何故將朕畫作這般模樣?”

陶唐朗朗道,“大清萬裏江山,何等壯美秀麗,惜陛下夙興夜寐,憂勞國事,從無遊賞之暇,故而微臣借由此畫,博陛下一笑罷了。”

又看這幅畫,雍正帝再一次笑了起來,太監察言觀色,鬆了口氣。

然而雍正帝的笑容轉瞬即逝,想一想,他淡聲道,“是個有趣的畫師,送他去圓明園,為年貴妃作畫!”

話音落下,太監張起麟用憐憫的眼神看向陶唐,同時又掃了一眼遠處的侍衛,低聲道,“好心提點你一句,自打年羹堯押回京師受審,年貴妃便憂思過度,搬去了圓明園養病。皇上心裏惦記,遣了三回畫師,都帶不回貴妃的近像,你去……怕是……唉。”

陶唐怔住,張起麟歎息一聲,回殿去了。

魚在藻還在追問,“年羹堯被押入京師會審,那現在是……”

她開始掰指頭。

陶唐淡淡道,“這幅畫裏的時間,正是雍正三年。”

魚在藻突然興奮,“年羹堯下獄受審,年家大廈將傾,年貴妃驚懼憂慮,心中怨恨,才會避居圓明園的嗎?還是她想要挾皇帝,赦免年羹堯?啊!那我們要見到的年貴妃,會是年秋月,還是華妃娘娘?!”

陶唐望向眼前的重重宮苑,“是曆史上雍正帝最寵愛的女人,大清的敦肅皇貴妃年氏。”

魚在藻 “哦”一聲,若有所思地說,“你想好後麵該畫什麼了麼?”

陶唐看向她,也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在太監的帶領下,他倆一同去往圓明園年貴妃居住的宮殿。

宮女將他們引入年氏居所,剛一入內,魚在藻就聞見濃鬱的藥味。

一名衣著華貴的女子坐在屏風之後,她斜倚在美人榻上,不間斷地低聲咳嗽。

陶唐向年貴妃行禮,魚在藻跟著依葫蘆畫瓢。

她悄悄打量室內陳設,竟然與那幅《裘裝對鏡圖》的陳設幾無二致。

宮女端來藥盞,屏風後的女子輕輕擺了擺手,宮女便將藥盞小心擱在一旁的凳子上。

宮女們合力移開了屏風,魚在藻抬起頭,在看清年貴妃真容的那一瞬間,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眼前的年貴妃,雖然是個風華絕代的美人,卻是麵如白紙,骨瘦嶙峋,分明病入膏肓。

“先前畫師所作之像,皆不合娘娘的心意。娘娘看了你為皇上作的畫像,很是喜歡,便由你重畫吧。”

宮女捧著畫像上來,展開一看,應該是《裘裝對鏡圖》和《立持如意圖》,卻不是後世看到的模樣。

《裘裝對鏡圖》的美人早已病入膏肓,強撐著拿起鏡子照自己的臉,一旁凳上放的正是一碗藥。

另一幅《立持如意圖》,顯然是年貴妃在觀看時,不小心嘔血汙染了畫作,星星點點的血跡,看得人觸目驚心。

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後,年貴妃期盼地望向眼前的陶唐,“你要記著,不可欺君,更不可讓陛下憂心。”

望著這兩幅畫,陶唐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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