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如雨下(1 / 2)

那場大雪最後終於歸於平靜。天地間白茫茫一片,掩蓋住了所有痕跡,平靜而淒清,仿佛一切真的沒有發生過。

陸淮安本就是個陰騭霸道的人,從前在楚河麵前,他盡力收斂著這些,可那日被楚河這一刺激,完完全全地都發泄出來。拂袖離去後,他命人將杏園全麵封鎖。

驕傲,尊嚴,紛紛被碾碎。

楚河被困在杏園,不吃不喝。她整日靠在杏樹下,雙眼呆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四麵高牆隔絕了她的思想與活潑,如果不是那雙眼睛尚且睜著,人就跟死了沒什麼區別。

寧呆兒在門外守著她,通紅了眼圈,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她向來知道楚河的傲骨,雖表麵不說,可任誰都能看得出來。

才兩天的時間,楚河整個人都脫了形,憔悴得不成樣子。滴水不進,油米不沾,再多上幾天怕是魂都救不過來。

寧呆兒在門外與暗衛打鬥,試圖闖進杏園,可終是寡不敵眾,大聲地朝杏園裏哭喊著說:“主子您別這樣,別這樣傷著自己好不好?老主子若是知道您這樣,定會心疼的。”

寧呆兒口中的老主子,指的是楚河的生母餘氏。前幾天餘氏還傳信來催促,叫她們快些時候回楚國,她早已經打點好了,就等人回去了。可遇上這等事,寧呆兒不便直接說出來,隻告訴餘氏,等等,再等一等。

陸淮安每晚都會頂著夜色,背著月色蒼涼,來杏園看看。他故意餓著楚河,折了她雙翼,不讓她有任何逃走的機會。杏園內外裏三層外三層都是他的暗衛,可麵前的這個姑娘卻是真的不吃不喝,憔悴得讓他心疼。

其實陸淮安一直知道,楚河不是他養的金絲雀,不會婉轉地歌唱,更不會卑躬屈膝地來討他歡心。

他喜歡她這模樣,也討厭極了。可是他也知道,此一去,他便永遠地失去她了。

陸淮安推開門走進杏園,蹲下來與楚河平視,杏花落在她的發間。襯著蒼白的臉色,不像是金絲雀,卻像那若隱若現的仙子。陸淮安伸手欲將花瓣取下,閉著眼睛一聲不吭的楚河卻用盡力氣抬手重重揮開那隻修長的手。

楚河連正眼都不願施舍給他,被他看得累了,終於才啞著嗓子低低說一句,“你走吧,不送。”

陸淮安聽她的聲音,心裏疼了一下,收回手,無奈道:“楚河,孤喂你口水喝吧。”

離近了看,才發現楚河的唇早已幹裂,上邊有好多死皮。陸淮安伸出手,白皙的指腹想去觸碰,卻被楚河用最後的力氣狠狠打掉。那動作,那神情,像是厭惡至極。

可他們曾經是朋友,是情人。

陸淮安動作一時間僵在那裏,周身陰騭。

楚河開口說話,聲音又啞又低,陸淮安就貼近耳朵去聽。

“陸淮安,你的名字很好聽,三個字拆開來合一起念起來都好聽。我從一開始就喜歡上了你。

“可是啊,你們都不懂。驚才絕豔的陸淮安不懂,劍術超群的江逐浪不懂,愛一個人,喜歡一個人,或者是相互喜歡,彼此不一定要在一起。因為你們隻是喜歡,不能做到包容理解,都說愛情求不得,可是在一起更是一種緣分。

“我在這裏想了這麼長時間,其實也沒有想明白。為什麼有的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在婚前並未見過,可是婚後仍舊舉案齊眉,琴瑟和諧。為什麼有的人相互喜歡,在一起卻並不快樂。我想不明白,就通通把他們歸結成緣分。

“陸淮安,我說這些並不是想要奢求你放了我。而是要告訴你,咱們兩個人之間並無緣分,從一開始就是強求來的。強求來的不會有好結果的,你的愛並不能讓我接受,我們也……並不適合在一起。”

陸淮安身子一顫,本就是沒好全的底子被弄得頭暈,他苦笑連連。

“那按你的意思,孤就該走了對嗎?”陸淮安的話聽不出任何情緒,他在壓抑著,狠狠地壓抑著。

“南疆皇請自便。”

“你叫孤什麼?”

“南疆皇。”

嗬,陸淮安冷笑。南疆皇,一切不又都回到最初的樣子了嗎?不,永永遠遠都回不去了。他一甩袖袍,邁步離去,玄色衣衫隱沒在這無邊的夜色當中。又有誰知道,他堂堂七尺男兒一國之首眼中竟因為一個女子噙滿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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