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之下無親情(3 / 3)

湯藥入喉,苦味也在口中肆意地蔓延開,叫人難過。寧呆兒趕緊遞上來幾個蜜餞,叫她快吃下。楚河隨意撿了一顆放進口中,倒是有幾分甜意緩和衝淡了。

“主子自小帶的病,也不知何時才能好全。”

楚河冷笑,“怕是我那遠在楚國的父皇也不希望我的病痊愈吧。”

“南疆皇裏裏外外把這杏園的人手都換了幾波了,怎麼還能……”

楚河想到陸淮安為自己所做之細致,忽然心頭一暖。“寧呆兒,你永遠不會想象到父皇的手伸得究竟有多長。”楚河閉目想了一會兒,想起母親餘氏催促自己趕緊了結了南疆這邊的事宜,於是抬頭又問寧呆兒,“你想回繁盛的楚都了嗎?”

有風過,燭火晃動,她們誰也沒有說話,也許這就是答案。

翌日,又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晨光熹微,來往婢子匆匆忙忙。有幾個剛入宮的,還是二八韶華,左右顧盼,心下覺得無人了,便想著和同行的人說笑幾句。還有年長些的姑姑,做事穩妥,走路時也隻是安安穩穩低頭不語。這便是南疆宮的清晨,楚河負手立於杏園內。

方才陸淮安剛去上朝,不知怎的他顯得如此困倦。他起身的時候,楚河感覺到他的費力,連忙過去扶他。誰料陸淮安竟一個側身將她摟進了懷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低頭在楚河的薄唇上輕啄了一下,然後一臉得意自上而下地看著她。楚河捂著嘴被他盯得紅了耳尖,但輸人不能輸了氣勢,她吵吵一通連滾帶爬地從他身下溜了出來。

“老子一個大男人,陸淮安你每天到底在想些什麼!”楚河底氣明顯不足。

陸淮安並沒有理她的意思,愉悅地彎了唇角。楚河蹲在地上使勁地瞪他,看他修長的手指挑起了朝服,一雙英眉微蹙。楚河實在是受不住他的這種誘惑,灰溜溜地站起來然後服侍他穿上。

彼時楚河眼中的陸淮安,笑得像極了一隻奸詐的狐狸。楚河目送他出了杏園,熹微光影中,她總感覺他的步履略顯輕浮不穩,這不是一個常年習武之人該有的步伐。

忽然想起他回來那個晚上,楚河在他身上發現一些細細的傷口,本來以為是不小心弄的。現在回想起來卻是極其的不對勁,一個帝王怎麼可能讓自己受傷。正想著,寧呆兒提了隻信鴿過來。

她收回思緒把信鴿通白的羽毛向一側順,在信鴿腹部發現了一個針孔大小的黑點,毒素就是從這一點醞釀開來的。寧呆兒湊近楚河耳邊,小聲說了句,“今天的信紙還未取下,信鴿就死了。”

這是楚河與婁安嫻間互相來往的信鴿,脖頸上有一點紅。從前楚河同陸淮安說過她喜歡鴿子,他便在這南疆宮裏養了許多。各個宮苑裏都有鴿子飛動,也算能夠掩人耳目,如今倒巧,偏偏死了她這隻。

楚河揮揮手,示意寧呆兒下去,一時間,疑惑叢生。她怕是陸淮安叫人做的,畢竟一時間也找不出第二個人有足夠理由。

他一向偏愛的人和他的皇後交往密切,換在任何一代君主身上都是不可容忍的。可明明早朝之前,陸淮安望著楚河的眼裏還盈滿了笑意,她貼在他的胸膛前,聽得到他的心跳。

楚河不寒而栗,又連忙否認自己的猜想。不過一炷香的時辰,小八已經將著手搜集到的物證全部交與楚河,不用多看,都知道是陸淮安手下人的手法。

小八不敢抬頭看她的眼睛,又想開口安慰她,嘟嘟囔囔不知說了些什麼,神誌比楚河還混亂些。最後是寧呆兒出來把他揪走的。

杏園裏的杏樹禿禿的枝丫上落了小雪,望去是有些晃眼的。楚河轉身進了屋裏,她最近心口愈發地疼了,但是不能讓人看到。

楚河側著身子在美人榻上,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正悄悄從她指尖溜走,是因為最開始時她的不在意,也是因為現在的她的無能為力。她忽然很害怕,害怕失去陸淮安。

她曾經一步步妄圖抽絲剝繭掏空他的權力,她以為他知道,又以為他不知道,然後渾水摸魚,一麵給他足夠希望,一麵又偷蝕著他這些年的心血。她總以為舒淮最多也就寵溺地警告她的小動作罷了,誰料他這次竟然真的動手了。

先是一隻信鴿,然後呢,再到錢莊兵權,最後是整個婁家大楚。如果他真的徹底失望,那麼她就會成為他牽絲攀藤的一根線,最後牽扯出所有,細思極恐。

楚河愈想心口愈發疼,最後竟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回頭一望,寧呆兒正端著藥站在她後麵。她轉過身,近乎是奪了藥汁,一飲而下。濃烈的苦感嗆的楚河連連咳嗽,她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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