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約出遊(2 / 2)

一個逍遙自在的山水王爺想帶著一個人出宮並不是件難事,正好杏園也少有人至,又有寧呆兒守著,來人便隻說是身子不適。

陸淮安依舊是一身白衣勝雪,如江南水鄉的縹緲雲霧恣意隨性,又如料峭陡崖上的皚皚白雪不可觸碰。楚河跟在他後麵,瞧著前麵人的身影,美得不似人間客,卻偏偏像是壓製住了什麼,那不似陸淮遠的,屬於陸淮安本身的性子。楚河暫且猜不到,不過她隱隱約約能感覺到,那是帝王專有的殺伐果決與陰騭。楚皇的風流中有,麵前這個人也有。

這天正趕上南疆的花燈節,男女老少都聚在河邊,對著河神許願。算是天子腳下,這裏的人們生活算得上是悠然自得,所以他們祈求的願望大多都是關於愛情的。這是楚河單方麵的猜想,因為她不了解南疆的風俗,不知道這河神本就是掌管愛情一方。

見許多少男少女都在河燈上寄出了自己心上人的模樣,或是品質風骨,或是門第家室。每個人的要求都不太一樣,然後將自己對心上人期待與期盼順著河燈帶走,帶到河神麵前。河神那裏凝聚著他們年輕時候所有的幻想,不論真假,不論是否河神真的會將那如意郎君帶到他們麵前,他們滿懷著的希望與誠心,便足以令人動容。

楚河忽然來了興趣,也不著急帶著陸淮安去那胭脂樓了,走過去,在小販那裏買來了一隻河燈,然後蹲下身子來仔細地寫著。

陸淮安久久等她也不曾回來,便也尋了過去。瞧著她神色認真地在提筆寫字,有時候還會露出一個不經意的笑容,也被勾起了興趣,悄無聲息地站在她身後。他不願偷看,是以在後麵道了一聲,“楚弟?”

他們在出宮前如此約定好,陸淮安喚楚河楚弟,楚河則叫陸淮安淮兄。因為陸是皇族姓氏,若是開口叫陸兄並不方便。可楚河真正在意的是,“陸淮遠,憑什麼你比我大了一個輩分,我要稱你為兄?”陸淮安抿唇不語,心下卻有種占了便宜的愉快。

“你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的?”楚河第一反應就是將手中的紙揉作一團,像是做賊心虛地擔心陸淮安發現自己寫了什麼。陸淮安瞧著她警惕的模樣,忽然爽朗一笑,“我就算是再想要知曉你到底在寫些什麼,也斷不會做出那種偷看的行為,此乃君子之風。”

還好還好,楚河鬆了一口氣。若是被陸淮安發現了自己描述的是一個男子,怕是會把自己當做斷袖來看。索性陸淮安沒有發現,楚河便帶著他也去小販那裏買來一張紙,告訴他上麵寫些什麼。陸淮安卻遲遲沒有接過來,皺著眉不知在想什麼。

楚河也不管他這副模樣,隻管把紙塞入他的手中,便又低頭去寫自己心中的如意郎君了。她希望河神將那個人快些帶到麵前,又別扭地希望不要如此快帶來。然後對著那張紙略略思索了一會子,才將它放入水中,隨水流走。她的眼神隨著那河燈越漂越遠,心中卻又有片刻悵然。

“杏花春雨,驚才絕豔,一雙人。”杏花春雨是楚都才有的濃濃春意,而一雙人大概也是她心底最真也最純粹的願望吧。

而另一邊的陸淮安卻遲遲沒有動筆。不是他不知道自己心上的姑娘該是什麼樣子,而是整個天下有太多女子為自己傾心,可她們愛自己的地方各不相同,有的愛權勢,有的愛榮華富貴,有的愛他的氣度風骨。是以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佳麗卻無一合他心意。

他也不知道該愛什麼,該愛誰,又或許一代帝王,不配有愛情。可他忽然笑了,也學著楚河的樣子,鬼使神差地提筆在紙上寫下寥寥幾字,放在河燈上隨水流走。

“兩心相交,一雙人。”

緣分就隨著這緩緩流動的河水,偶爾河麵上有霧氣繚繞,也是剪不斷理還亂的纏綿的不絕的,一直到了盡頭。命運的大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這些人麵前張開了一張網,任由他們向前,他們中的每個人又都有屬於自己的命格。

目力之所及,已是雲霧繚繞了,所以楚河不會想到,承載著自己滿心寄托的河燈,如今已被人撿了去,而河燈上的紙條也被收入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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