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逃不掉的(2 / 3)

楚河下顎上被捏出來的紅印還沒有消失,剛剛還張牙舞爪的她忽然泄了氣。他們之間比朋友更近一步,比親人更遠一步,更有一道永永遠遠都不可能撤掉的屏障橫絕在兩人之間——他們來自兩個國家。

可這幾個月的相處,她雖然摸不準陸淮安的性子,總覺得他有些喜怒無常,可陸淮安待她的這份情誼是極真的。她也喜歡看陸淮安這樣君臨天下的人的小別扭,明明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卻又變得小心翼翼。他的試探,他的討好,放下所持有的孤高,她還能怎麼樣呢?

楚河是質子,十四歲時大楚戰敗,被父皇送到南疆來求和。從濕熱的大楚到廣遠極寒的南疆,一路上隻帶了一個侍從。

她父王為她封王,賞她封地,用她一生的囚禁來換取大楚百姓安樂。

楚河自認算不上大慈大善之人,也無心已天下為己任。不過在她轉身離去之前,父皇允諾了她,許她的生母餘氏安祿無憂。

楚河曾經極度怨恨父皇,為何不愛還要空設後宮三千,讓三千韶華女子獨守空閨,直到寂寞如雪。

楚河的生母餘氏算是幸運,膝下有個皇子,準確的來說是個公主。

在楚河出生之日,青雲聚於頭頂,久久不散。雲遊來的天師不敢妄語,隻說楚河她命格奇特,定是不尋常之人。此語一出,福禍具來,就連她的親生父親,一代風流的楚皇,也不免起了擔憂的心思,同輩的皇子就更不必說了。從小深宮內苑,各種毒物暗器也算見識個遍,生母餘氏為她處處謀劃,也處處憂愁。

在雲遊天師的話傳出去之前,楚皇抱過嗷嗷啼哭的剛出生的小楚河就起了心思。楚皇屏退了眾人,同餘氏說道:“這孩子命格奇特,怕是姑娘家的身份壓不住,不如讓她暫且女扮男裝。”

餘氏蒼白著臉,血色還沒有回過來,隻是憐愛地望著孩子。楚皇有些不快了,換上帶有命令的語氣,“這是朕的皇子,此後也必定是我大楚的驕傲。便單名取一個河字吧,叫楚河。”

餘氏又能如何抗旨不遵呢?“謝過皇上。”餘氏微微頷首,眼底斂下暗湧。她與楚皇同塌夫妻多年,又如何不懂麵前這個人的心思?

皇子,說來好聽,但他日後也斷不會讓她即位的。且不說是個女兒身,更是因為楚皇這個生性多疑的人心中對天師的話的忌憚,怕她稍大些就威脅了自己的地位;也怕皇子們愈發肆無忌憚,也要找個人來頂替,當做他們所爭鬥的目標。無疑,這將成為眾矢之的人就是楚河。

餘氏將頭更低了些,藏住母親的眼淚,藏住母親的不忍與慈愛,隻得應聲答道:“遵旨。”

這些事楚河都是在稍大些才知曉的,所以後來偏偏選中她來了南疆這蠻夷之地,自然,楚皇南疆皇皆各懷心思。不過,也是這廣漠無邊的南疆,讓楚河遇到了陸淮安。

初到南疆之時,楚河自恃大楚第一驚才絕豔,滿腹文墨之人,不屑於人交談。半夜時想念大楚的繁華與圓月,偷偷翻上屋頂望著大楚的方向。

楚河的塤吹得極好,沉鬱悠揚,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如玉的臉龐映著月光,媚眼如絲。

一曲完畢,她仍舊覺得難過,拾起一塊磚瓦便向下扔去。這聲響,在莊重肅穆的南疆宮內不和諧地響起。或許有人會側頭觀察,或許有人根本不願望向杏園的方向。

“老子曾經可是才震楚都之人,現如今到了這蠻夷之地……”楚河悲催地仰天長歎,低頭又思故鄉,“老子本應該幹出一番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業,如何在這幾層宮宇中憋屈!爹不聞不問,受盡了白眼啊!”悲號此起彼伏。

下麵的寧呆兒揮著帕子,望著房簷上的楚河,故作驚慌地大叫著,“主子呦,您可快下來吧,哪有什麼想不開的啊!”寧呆兒是楚河從大楚帶來的侍從,從小便帶在身邊,她自然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性。

楚河略略地向下望了一眼,寧呆兒正在下麵搭了個梯子,然後側著頭,以為她看不到,深深地打了個哈欠,“主子呦,您可穩住,別摔下來了呦。”

楚河輕咳了一聲,“不必擔心,本宮沒有什麼想不開的,就是覺得今夜的夜色實在好啊!”

“那就好,那就好。”寧呆兒這次連手帕也懶得甩了,覺得自己應該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轉過身子就回了屋裏,隻留下聲音飄散在南疆的夜晚裏,“主子您小心著了風寒啊,大半夜地哭嚎,也不怕招惹了狼來……”

從小就聽著狼來了的故事長大,楚河不以為意。結果,一語成讖,隻不過這次來的不是狼,是陸淮安。

“老子不說打遍天下無敵手,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不說老謀深算,也算得上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唉,就怪老子命不好,也太謙虛,太謙虛啊……”

“是真謙虛還是沒實力?”不知道哪傳出來一聲輕笑。

“哎呦!”

楚河猝不及防地被人從後推了一下,整個人向前翻去,隻留衣擺掛在了房簷上。

在她麵前突然出現了一張絕美的臉,這張臉逐漸放大,楚河能清晰地看清那人冷峻的目光。

“你你你……快拽老子上去!”楚河急切地看著他,也不曾考慮是否是眼前這人將她推了下去。

那人唇畔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一隻腳踩住楚河一麵衣擺,以防她真的掉了下去,然後俯下身來,說:“那你求我。”

什麼?!求他?!楚河第一反應是這人腦子絕對有病,但是君子能屈能伸,她一代皇子,可不想真的摔下去渾身青紫,惹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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