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逃不掉的(1 / 3)

金鑾殿上燭火通明,一個頎長的身影正緩步向楚河逼來,一步,兩步,帶著厚重的威壓。楚河跌坐在大殿之上,惶恐萬分,無論如何卻也看不清那人的臉。沉重的腳步聲撞擊著她的耳膜,她百般掙紮無法起身,隻得瑟縮著用手支撐著向後挪動,口中嗚咽著,“別過來……我求求你……不要再過來了……”

大殿之上回蕩著一番鬼魅的笑聲,抬手,燭火皆滅。楚河還沒有來得及適應不見五指的黑暗,一雙冰涼且有力的手毫不憐惜地將她提起。

“放……放過……我吧……”

楚河聽見那人不屑的冷哼,感覺到他愈來愈近的臉龐,她不由瞪大了眼睛。“唔……”頸間的桎梏卻漸漸鬆開,唇畔上有涼意,輕輕淺淺,溫柔又纏綿。楚河不顧一切地推開眼前那人,連連咳嗽,疼痛與無力遍布全身。她顫抖著聲音,問:“你……你到底是誰?”

“怎麼,到如今連孤也不認識了嗎?”他輕笑一聲,轉身欲走。楚河用盡氣力,上前一步抓住他,又被他猛地甩開,整個人都撲倒在地上,手中卻撕扯下來了一塊衣料。是熟悉的紋理,金絲,她猜這衣料應當是玄色的。

楚河忽然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泣不成聲。她站不起來了,就一點一點蹭到他的身邊,抓住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扯著。良久,才試探地發出一聲詢問,“你不要走,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是誰?”

他一把甩開了拉著他衣角的手,語氣忽遠忽近,“楚河,你逃不掉的,你隻能陪我慢慢地腐爛在這宮裏!”說完後就毫不留情地大步離去。

宮殿的大門緩緩打開,強光一下子湧入這黑不見底的屋子,刺得楚河眯起了眼。半響後楚河才放下遮擋在眼前的手,此時宮殿的大門已經要合上了。但是就在合上的一瞬間,楚河看見那人的背影,他一身明黃,那是……天子的著裝……

楚河心驚,喉頭忽然湧上一點腥甜,接著眼前一黑,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

待再睜開眼睛時,大殿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光景。沈子楓端著湯藥,拿著蜜餞,笑得溫柔,“阿北,乖乖吃了藥,身子才好得快些。”

楚河一怔,半晌才反應過來,然後不管不顧地撲進沈子楓懷中。藥碗被撞倒了,黑乎乎的藥汁灑了一地。沈子楓也不多看一眼,隻寵溺地拍著楚河後背,“好阿北,不要怕,阿南在呢,阿南會一直在的。”

那就誰也不要離開這裏了罷,歲月長長久久,有的是時間熬!

——

這是楚河第四次同陸淮安吵起來了。

她氣得來回踱步,咬牙切齒,一雙桃花眼恨不得如刀片生生剮了陸淮安。見下人們魚貫退去,朱紅門方才關上,就傳出來了她破口大罵的聲音。

“陸淮安!你摸著你的良心說,你可對得起老子!老子辛辛苦苦去蒼山院鬥倒了十八個老頭搶回來的聖物七葉霧蓮,竟然讓你送了你那多病的皇後補身子?”

陸淮安眉心一跳,卻不知從何解釋,冷峻的唇角緊抿著不曾言語,一雙狹長的眼裏冷若幽譚,似料峭春寒中的涼意,深不見底。

連年征戰,南疆雖常有勝報,內裏民生早已凋敝不堪。朝政元氣尚待恢複,他需要籠絡朝中勢力。

這七葉霧蓮,名上是他賞與皇後,到底是國丈所迫。

陸淮安誌向遠不至此,向來不在乎這些細節,他如南疆最凶猛的鷹,或按兵不動,或一擊斃命。

可這樣楚河就更加生氣,叉著腰罵個不停。

“老子搭上了半條命換來的東西,你隨手便賞。要是哪天有人想奪了老子的命,你是不是……”

楚河本也隻是打算抱怨鬧騰一番,可惜她沒能再繼續說下去,她的下顎被陸淮安扼住,骨節分明的手冰冰涼涼,麵前人的一雙深幽的眼眸裏此時此刻已有不滿情緒顯露,陸淮安的聲音略微有些嘶啞,“楚河,孤不準你說這種話。”

麵對陸淮安的強勢,楚河麵上有一刻的不自然,隨後便敗下陣來,又恢複了那種略微有些無賴的性子,口中說著“知道了知道了”另一邊不忘伸手用盡最大力氣推開了陸淮安。

“前些日子你那賢良淑德的皇後還在後宮中宴請眾位嬪妃以拉攏眾人呢,她派人向杏園也送了請帖,不過我托病暫推了過去。”楚河一邊揉著已經發紅的下顎,一麵打著哈哈扯開話題。她不知哪裏惹惱了這位殺伐果決的一國之主,索性避其鋒芒,閉口不提,卻渾然不覺真正鬱結所在。

“後來聽旁人傳說,出手闊綽的皇後竟然命人開了一罐西域進貢來的近百年的好酒。如此一遭卻沒趕上,倒是可惜了可惜了。”

陸淮安或許並沒有用心聽她所說之事,隻是說:“想喝好酒孤命人啟一罐便是。”然後他一個人沉靜了好久,都不開口說話,楚河便在一旁愣愣地看著他。本以為這胸中自有丘壑的少年帝王會在想什麼要緊事情,怎料他良久後開口便是這句,“楚河,氣大傷身子,七葉霧蓮,這事是孤做的不妥。”

陸淮安想了這麼久,是在想如何向她道歉?楚河又結合著他剛剛的語氣和神情,仔細回味了兩遍,最終才承認,的確如此。

楚河剛冒上的火氣忽然被他澆滅了,還弄得有些哭笑不得,閉著眼想了一會兒,歎了好長一口氣,這幾個月積攢起來的情緒,本來有好多好多想要說的話,卻在此刻綿綿密密地都化作了一句,“淮安,你以後可不能總欺負我。”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