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蘇開戰後的世界新局勢(3 / 3)

兩條戰線的實力,因蘇聯的參加戰爭而起了重大的變化。在目前,不是誰馬上擊敗誰的問題。而是這戰爭最近半年內將發展到什麼形勢,世界局勢將有些什麼變化。

蘇聯戰爭,不管納粹聯軍的攻勢怎樣猛烈,蘇聯的陣地怎樣變化,希特勒速戰速決的夢想卻永遠不能實現。這不僅是由於蘇聯的人力物力的優越條件,而且由於它的政治領導與社會組織。英美的積極援助,與納粹歐洲局勢的動蕩不安,都給蘇聯持久戰以實際保證。蘇聯的戰線不同納粹軍隊決一死戰,而是怎樣使戰爭持久下去,拖住希特勒在東歐玩馬戲,一直到蘇聯紅軍勝利的內外條件成熟為止。兩三個月來的堅強抗戰,已證明蘇聯既不是紙老虎,也不是一塊豆腐,它是希特勒從未遇過的強大敵人。蘇德戰爭既然變成了長期性,蘇聯的最後勝利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終於有一天,拿破侖會親熱的握住希特勒的手,歎息說:“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但蘇聯的勝利既一半要靠英美合作,我們必須研究一下英美兩國最近將來的動態如何。從羅邱會議以後,英美決定派遣軍事代表團前往蘇聯,三國並同意在莫斯科開一次重要會議,這些現象都是英美蘇加強合作的表征。從英國方麵說,本應該派遣軍隊進攻歐洲大陸,使希特勒陷於兩麵作戰,並使納粹占領區卷起來反抗的狂潮,或趁機會進擊意大利,以削弱希特勒的羽翼,但事實上英國在現階段主要的工作是休養生產,補充整頓,一麵訓練陸軍,一麵擴張空軍,短期內不可能大舉反攻。不過蘇聯既然是它的救命丹,它也決不能坐觀成敗,所以除以一切可能方法積極支持蘇聯外,大概還要在政治上作種種新的策動。英美人士曾預言英國的歐洲大戰須要到後年或大後年,當然並不是沒有根據;但戰爭形勢的發展很可能打破這一種穩健的長久打算。最近英蘇軍已經在伊朗會師,結果將使英蘇軍的並肩作戰提前實現。倘若美國能早一點參加戰爭,或倘若土耳其能改變態度,則英國的軍事行動就要起重大變化。

土耳其的態度在最近會不會有重要改變,因為山中報紙上所見的材料太少,而我們又不是聰明的國王所羅門,最好還是暫不下肯定斷語。甚至可以說,連土耳其它自己也還在歧路上東張西望,沒有決定走哪一條路。至於美國,將來勢必參加大戰,是有著許多的必然條件,無須乎在此多說。不過在最近將來,也許可以說在未來的兩三個月之內,美國參戰的事情未必就會實現。它明知道自己非參戰不可,但總希望緩一緩卷入戰爭,方較有利。第一次大戰中它參加的較晚,這一次比上次情形複雜,當然更不願匆匆出馬。白宮方麵最近同日本正進行重要談判,談判的結果與美國將來的參戰問題很有關係。如果談判決裂,羅斯福同邱吉爾的希望全歸失望,則太平洋上的戰爭危機將更要深刻起來,也許美國開始實際對侵略者作戰在東方而不在西方。反之,如果談判能獲得相當成功,則戰爭的焦點仍然在歐洲方麵,美國大概於必要時可派遣一部分海軍和空軍幫助英蘇。但無論如何,中國的堅持抗戰在今後世界局勢中更具有著重要意義。它是反侵略戰線的有力的一個環節,特別是牽製軸心國東方夥伴的一個主力。所以拉鐵摩爾和美國軍事代表團的來中國,正是要在政治和軍事方麵加強中國的抗戰力量,使中國已經作戰四年的光榮軍隊進一步擔負起更偉大的曆史任務。在九一八事變之初,有科學眼光的人們就指陳出“世界和平”之不可分,中國的命運同一切反侵略者的命運聯係在一起。可惜幾年來英美的一部分人士始終不能夠深切理解,到現在才恍然大悟。

有許多人擔心著英美蘇同床異夢,甚至斷言著它們的結合不會長久,等德國打了敗仗後,英美德會突然站在一個戰線上對付蘇聯。這推想代表一部分人的心理和看法,但可惜的是老花眼鏡,目前的戰爭階段沒有問題的是要向前變化發展,但發展是有發展的必然根據的。根據是具體的現實,不是抽象的思維。未來的變化條件一點還沒有出現,為什麼要仿照劉伯溫去寫國際《推背圖》?要知道:第一,戰勝國際法西斯的過程決不會像火燒赤壁一樣迅速和簡單。第二,蘇聯的國際政策決不像盲人騎瞎馬一樣愚蠢。第三,世界未來的局勢的變化決不會像三角戀愛一樣單純。如果你要瞎猜,當然有你的自由;但如果你問我什麼是“杞人憂天”,我隻好回答說“杞人就是閣下”。但如果你別有用心,希望英美同蘇聯翻臉成仇,說你是“杞人”也未免過於恭維了。

(原載《編譯月報》一九四一年十二月第二卷第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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