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呢?
首先,來談談幾個前線士兵生活艱苦而卻有趣的故事。
破爛的茅屋裏。那茅屋裏住了一排人,門前站著哨兵。營長同連長一踏進茅屋之後,卻大大的吃了一驚,營長惶惑的低聲向連長問道:“人呢?”
連長駭得答不出話來。半截蠟燭在窗台上還沒有熄滅,照出來土牆上掛著的槍械和飯包,但地上卻隻有一堆稻草,連一個人影子也沒有。連長想著:如果全排的官兵都開了小差,腦袋可真要搬家了。
“快找去!”營長懨懨低聲命令道。他的眼睛裏帶著殺氣。
“是!”連長像沒有了魂一樣的往院外跑去,打算向站崗的問出來一個頭緒。站崗的在院子外來回的走著,凍得發抖,雪落在他的頭上和身上。
等連長跑出茅屋之後,營長焦急而且憤怒的向稻草踢了一腳,這一踢不打緊,有一個人頭從稻草堆裏鑽了出來,眼睛,也沒看清營長和營長的傳令兵,喃喃的埋怨道:
“大家都睡得好好的,誰在我頭上踢了一腳。”
營長和他的傳令兵們忍不住笑起來,原來一排官兵都在稻草裏。
這情形是相當普遍的,有時候甚至連睡稻草的幸運也沒有呢。
(二)神兵
同敵人距離非常近,警戒兵全伏在挖得很淺的壕溝裏,不能隨便動。
快到拂曉時候,有一個警戒兵忽然發現了奇跡,他看見前麵一個神兵,也在替自己的陣地擔任警戒,像傳說上聽說的一樣,那個伏在地上的神秘警戒者從頭到腳全是雪白。
警戒兵立刻跑去向排長報告:“報告排長,我們今天要打勝仗了。”
“你怎麼知道要打勝?”
“我看見有神兵給警戒陣地。”他說:“白盔白甲!”
排長是一個老粗,不敢全不相信,便彎著身子跑到陣地前邊。排長仔細的看了看,忽然對向他報告的那個警戒兵罵道:
“混蛋,那是霜呀!”他笑了笑,“你瞧瞧你自己脊梁上?”
人自然是看不見自己的頭和脊梁的。
(原載一九四〇年三月二日《陣中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