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遠苦笑:“一部分原因,是這些人裏雖然多數都有證據確鑿的犯罪事實,但也都有確鑿的證據,比如不在場證明,或者年齡履曆之類的,能證明教授的一些犯罪行為是他們不可能實現的。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在他們被捕後,教授的生意還都在正常運行,教授的整個組織都沒表現出一丁點群龍無首的跡象,打進教授組織裏的臥底還會收到教授新發的指令,也就是說,這個組織的頭目還在外麵活動。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明白了。”剛才在霍明遠辦公室裏她還隻是猜測,現在已經有十足的把握了。
“那你能讓我也明白明白了嗎?”霍明遠坐在欄杆上晃蕩著他那一雙奪目的長腿,大有一副她要是再不說清楚他就往後仰下去的架勢,“教授不是人,到底什麼意思?”
“其實,韓照說的那件事,除了我和他猜的那些原因之外,還有一種可能。”時光頂風揚起她一直攥在手裏的那塊安德公司首席執行官的職位立牌,一字一句地說,“教授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個職位。”
樓頂充足的陽光直直照在這塊三棱錐形狀的金屬立牌上,反射出一片明晃晃的光芒。
霍明遠在時光手上的光芒中怔了片刻,目光驟然一亮,“噌”地從欄杆上跳了下來。
“你是說,警方以前抓到的那些人裏可能就有過真正的教授,但教授並不是特定的某一個人,對他們這個組織來說,教授就像一個公司的CEO,一個人被抓了,馬上就有新的人頂上來,按照組織裏的規章製度繼續幹那些活兒。所以,這個組織少了誰都能正常運轉,以教授的名義做下的全部犯罪行為也不可能都在被抓的某一個人身上找全,那也就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為警方認定的這個教授所犯的罪負責了。但是每一任教授都不可能跟上一任的脾氣性格一模一樣,所以,就會出現韓照說的那種情況。”
她想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時光點頭鬆了口氣,把手裏的立牌遞還給眼前這個身型挺拔麵貌英朗的人。
“就好像你不是宗亮認識的那個霍明遠,但你依然是這個牌子上寫的霍明遠。霍明遠這個名字代表的已經不是一個人了,教授這個名號也是一樣的。這隻是一個被沿用了很多年的身份,是一個職位,所以,現在坐在這個職位上的人,未必就有六十多歲。”
這樣一來,她關於教授的另一個判斷也就能說得通了。
她在八月六號做下的那一番推斷沒有錯,教授,或者說現在的這一任教授,就在八月六號和她一起困在西雁山的這些人中間。
包括此刻正在這棟樓裏的他們,和時至此刻還沒有和霍明遠他們碰上麵的童爍。
當然,如果“教授”指的是一個崗位而不是一個人,那八月六號坐在“教授”這個位子上的人,也不是沒有可能就是在八月五號才剛剛接任的。
也就是說,還包括沒能活到八月六號的韓照。
畢竟霍明遠在八月六號提起他時會說,要是早知道韓照打的什麼算盤,事情也不會弄到八月六號的那個地步……
時光正猶豫著要不要現在就把這個能一下子將懷疑範圍從茫茫人海縮小到十個手指頭就能數過來的線索說出來,就見霍明遠好像忽然想起點什麼,眉頭一沉,快步朝前走去。
樓頂上有一片長方形區域是用透明的玻璃鋪蓋的,霍明遠直奔那邊過去,一直走到玻璃邊緣處才停住腳,筆直站定,垂眼透過玻璃朝下看去。
時光顧不上把鞋穿上就赤著一雙腳匆匆跟過來,這才發現這片玻璃頂子的下麵就是位於這棟大樓頂層的那間咖啡吧。
不知道是不是霍明遠的主意,這家製藥公司內部的咖啡吧借著這片采光絕佳的玻璃屋頂開辟出了一片生態主題區,桌椅穿插布置在精心打理的各種景觀植物中間,在這樣陽光明媚的夏日上午,單是從上麵看下去就能感覺到坐在這片區域裏的舒適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