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時間,咖啡吧裏的人不多,霍明遠往下一看就鎖定了目標。
一株高大茂盛的琴葉榕旁邊,秦暉和宗亮正麵對麵坐著。
讓秦暉帶宗亮先到這裏坐坐是霍明遠的意思,看到這兩個人出現在這裏本身倒也沒什麼奇怪,奇怪的是這兩個在一個屋簷下待了一天一夜都沒說幾句話的人,此刻正對著兩杯咖啡談笑風生,仿佛相見恨晚。
時光看得一愣。
她忽然想起來,八月六號那天,在西雁山別墅院外聲稱霍明遠的車裏發現定時炸彈,試圖阻止他們上車離開的,就是秦暉。
可是引發那個疑似定時炸彈計時聲響的……
不等時光細想,秦暉和宗亮不知是說起了什麼,說笑間忽然齊齊抬頭朝上看過來,霍明遠忙張手把她往後一攔,連退兩步才又站下。
耀眼的陽光輕輕鬆鬆鋪滿了霍明遠棱角分明的臉,卻唯獨照不進他擰成死結的眉頭,那裏就好像聚起了一團烏雲,隨時可能劈下一個驚天動地的炸雷來。
時光還是忍不住問:“你懷疑誰?”
霍明遠沒答,轉頭看看身邊赤腳站在地上頭發隨風亂飛的人,擰緊的眉頭隨著一聲沒能忍住的笑一下子舒開了:“你今天別回去了。”
“你懷疑我嗎?”霍明遠一愣之間沒接上話,時光也不知道是哪來的火氣,隻覺得心頭上的一點火星子被呼呼刮來的大風瞬間吹成了燎原之勢,一步上前揪住霍明遠的領帶使勁兒往下一拽,差點兒把他拽跪下。
“哎你鬆手——”
“你看好了,”時光把這張瞬間也躥起火氣的臉直拽到自己眼前,拽到鼻尖就快頂上他的鼻尖了,才咬著牙說,“我是雁城排名第一號的賬房先生,給你做賬做了半年,你的那些爛賬都是我給你做平的,我要是教授,就算你不是警察,你也早就已經死過八百回了。”
霍明遠被她拽得直不起腰,一時掙不出自己那根已經在她手上繞了兩圈的可憐領帶,索性把拿在手裏的那塊立牌一丟,屈膝矮身,兩手一繞把時光攔腰抱了起來。
“啊——”
忽然拔地而起,時光慌得去摟霍明遠的脖子,繞在手上的領帶也一下子鬆開了。
霍明遠不管她怎麼擂打蹬踹,就這麼抱著她大步走回到他剛才坐過的欄杆前,一把將她放了上去,二話不說就撒了手。
時光遠沒有霍明遠的個頭兒,這樣坐在欄杆上兩腳離地足有半米高,根本沒有著力的地方,霍明遠剛一撒手,時光又一次摟上了他的脖子。
摟住了脖子還嫌不夠,兩條腿也跟著纏了上來。
眼見著剛才還對他連打帶踹的人這會兒活像隻猴一樣掛在自己身上,霍明遠也不急著把她往下扽,隻張開手臂撐在她左右兩側的欄杆上。
他緩緩向前傾身,時光就被迫緩緩向後仰去。
“霍明遠!你幹什麼!”大半截身子已經懸空了,時光終於在一陣陣把她吹得搖搖欲墜的大風中忍不住喊出聲來,聲音裏帶著讓霍明遠十分解氣的顫抖。
“怎麼樣,能好好說話了嗎?”
時光一句話也不想說了:“我……我已經說完了!”
“那你好好聽著我說。”霍明遠就保持著這個姿勢,饒有興致地看著眼前這張已經嚇白的臉,慢條斯理地說,“第一,你要再敢動我領帶,我就讓你給我熨一輩子領帶。第二,我不讓你回去,不是懷疑你,是怕你有危險。”
“我……我跟你待在一塊兒才危險!”
霍明遠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正覺得差不多可以把她放下來了,撐在欄杆上的手剛要收回來抱她,忽然又聽這個牢牢掛在他身上的人又顫抖著說。
“我是害怕教授,但是直到現在這個教授也沒有把我怎麼樣,倒是你,要不是你,我現在……我現在也不用這麼擔驚受怕了。”
霍明遠身形一頓:“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