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寧之所以要把教改法案攬過來,這也是他和王安石達成的妥協,他可以支持教改方案,但條件是教改方案必須由他來主導,他並不想圖這個虛名,而是要給子趙頊上一堂課,變法該怎麼進行,一千遍不如自己親手做一遍。
次日中午《信報》、《快報》、《軍報》、《東京導報》等報紙的頭版頭條,便是範寧實名寫的一篇文章,“論強國與輕儒”。
他在文章中指出了,重儒是士人修身之本,在蒙學和學堂階段,可以用儒學來給孩子啟蒙,教育孩子為人處世。
但到了縣學階段,並不一定要人人都去走科舉這座獨木橋,百萬舉士共赴科舉,蹉跎了多少人的歲月,浪費了多少人才,給朝廷和各個家庭帶來多大的負擔。
他主張在州縣一級進行教育分流,可設醫學、農學、算學、武學、工學、書畫學等等學校,讓很多無力參加科舉競爭,但又渴望學習一門技能的學子有更多選擇。
他在文章中還指出了朝廷廢除匠籍後的社會發展,舉出了很多例子,發明了威震敵人的鐵火雷,發明了蒸汽機,發明了新型紡織機,種出了玉米、南瓜,使木綿布走進千家萬戶,使更多人家的餐桌上出現了豬肉,使十就能往返呂宋,使香料不再是奢侈品,這是強國,也是富民。
在文章中,範寧旗幟宣明地提出了‘一枝獨放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的口號。
範寧的文章儼如一石激起了千石浪,在京城引發了激烈的反響,讚成者有之,反對者也有之。
第二,《報》也在頭版頭條登出了翰林學士兼禮部侍郎範鎮的實名文章,“駁強國與輕儒論”。
範鎮是朝中極有名望的大儒,範鎮在文章中嚴厲批評了範寧的輕儒思想,指出儒學為大宋的立國之本,為士子的立身之本,窮一生而學不盡,豈是區區十年就能明白大義?
大宋人口萬萬,儒學士子不過百萬,各種技術機巧自有匠人去研究,與士子何幹?士子之路也並非科舉一途,就算科舉不中,也應繼續研究儒學,終生不倦,又豈能被苟利所誘,丟棄儒學正道,去學旁門左道?
第三,知製誥曾布也發表了實名文章,再次反駁範鎮的唯儒論。
他在文章中指出,大宋雖不是人人皆為士人,但士人卻是大宋的精英,掌握著大宋興衰,若士人學農,必強於十民學農,若士人學工,必強於百匠學工。
他同時又指出,考中科舉者隻是極少,絕大多數士子都是年複一年的備考中蹉跎歲月,白首回頭,卻一事無成,與其空耗青春,不如投身農耕、投身工技以報國。
曾布最後抓住了範鎮文章的漏洞,指出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農桑才是立國之本、興邦之道,怎能鄙視為旁門左道。
範寧隨即又發表文章以應和曾布的文章,他以鐵火雷和蒸汽機為例,指出匠人學工和士人學工的區別,火器匠苦苦研究鐵火雷數十年而不得成功,士子研究其技術根源,觸類旁通,一夜成功,工匠們雖然善製蒸汽機,但發明蒸汽機者卻是士子,匠人知其然,士子卻知其所以然。
匠人隻能改良修理蒸汽機,而士子卻能創造蒸汽機。
範寧最後指出,士子擅長於頭腦,學工、學農是為了創造,而匠人擅長於手藝,學工、學農是為了製造,兩者並不是一回事。
建立各類學校也是為了培養更多善於創造的優秀人才,一樣可以擔任技術官員,一樣能留名青史,一樣成為大宋的棟梁,教改法絕不是僅僅為了培養匠人而進行變法。
很快沈括、蘇頌也發表實名文章,支持範寧的以儒立身,以技強國的觀點。
一篇篇實名文章在報紙上登載,各抒己見,唇槍舌戰進行辯論,但真相卻是越辯越明,支持教改的大臣越來越多,尤其是年輕官員和年輕士子都紛紛批評目前教育的狹窄偏頗。
在第十時,《信報》、《快報》、《東京導報》等十家報紙在官員和士子中做了一次民意調查,結果八成的官員和士子都支持教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