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上午,範寧剛來到官房,司馬光便怒氣衝衝走了進來,十分不滿道:“我想請範公表明態度,到底是變法的支持派,還是反對派?”
範寧淡淡笑道:“司馬公何出此言?”
司馬光忿然道:“教改法會動搖儒學的地位,會使人心混亂,不利於朝廷長治久安,這是之前大家的共識,所以教改法才三次表決沒有通過,但範相公卻利用自己的威望,讓很多不明真相的官員和士子支持教改法,我就不明白,之前範相公也反對青苗法和保甲法,為何出海一趟就變成了改革派?讓人不得不懷疑,是不是王安石許了範相公什麼重利,令範相公改變立場,改變初衷?”
司馬光毫無根據的指責令範寧心中十分不滿,他克製住情緒,不慌不忙道:“我的態度是一貫的,我既不是改革派,也不是保守派,而是改良派,我之前堅決反對保甲法和青苗法,並不是反對王相公變法本身,而是反對他的變法方式和手段,太過於偏激。”
司馬光冷冷道:“從古自今,走中間派是行不通的,希望範相公能明白這一點。”
“司馬相公此言謬論!”
範寧語言犀利的反擊道:“到現在為止,我隻看見司馬相公為反對而反對,對人不對事,隻要看是王相公推出的東西,便一棍子打倒,而不看他推出的變法內容是什麼,非黑即白,這不是反對變法,是在挑起朝廷的派係鬥爭,和牛黨、李黨有何區別?”
“你”
司馬光心中惱怒之極,範寧話太過分了,居然把自己比作禍國殃民的牛僧孺和李宗閔。
“既然苦勸不聽,那我和你已經無話可!”
司馬光重重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範寧也知道自己抨擊得有點過份,但司馬光那種非白即黑的態度確實讓他反感,司馬光根本就不承認自己的改良派。
次日中午,《報》上再次發表了司馬光的重磅文章,“兩麵派才是國禍之根”。
司馬光在文章以不點名的方式嚴厲批評某些重臣兩麵三刀,自詡為改良派,卻左右逢源,沒有自己的立場,比變法派更加危害社稷。
司馬光的文章再次引起朝野的掀然大波,誰都知道司馬光是在評判範寧,這就意味著範寧和司馬光在教改方案上翻臉了。
對司馬光的批評,範寧卻保持了沉默,兩後,戶部郎中沈亮在《信報》實名發表了一麵文章,‘是變法還是黨爭’。
文章犀利地批評某些重臣以反對變法為借口,熱衷於派係鬥爭,他們不關心變法的內容是否利國利民,隻要異己提出,便一棍子打死。
這種派係鬥爭隻會分裂朝廷,嚴重影響朝廷的決策,影響民生大計,實在百害無一利。
他呼籲變法派和保守派放棄派係鬥爭,關注變法內容,好的東西要接受,不妥的東西要修改,不好的東西要反對,這樣才是正確的改革變法之道。
這篇文章便是對司馬光的公開打臉,目標直指司馬光。
朝房裏,司馬光負手來回踱步,沈亮的文章令他異常惱火。
這時,一名吏部官員走進來,將厚厚一疊卷宗放在司馬光桌上,“相公要的資料都在這裏了。”
卷宗裏全部都是沈亮的履曆和資料,他看了一眼沈亮的籍貫,哼了一聲,“果然是範寧的同黨!”
他又翻看了片刻,忽然停住了。
“他祖父去年去世了?”
吏部官員點點頭,“去年秋去世。”
“那他為什麼不丁憂去職?”
“他去年剛剛出任戶部郎中,所以提出留職申請,吏部也同意了,所以沒有丁憂。”
司馬光又翻了翻,便把卷宗還給吏部官員,“去吧!我知道了。”
官員行一禮走了,司馬光立刻派人把禦史陳籍找來,對他道:“戶部郎中沈亮祖父去年病逝,他貪戀官職,不肯丁憂回鄉,實屬不孝,可彈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