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退了兩步,與之拉開距離,警覺的望著他,像是在看一個不懷好意的入侵者。
“本宮上次說的已經夠清楚了,不要再出現在本宮麵前。”
薑若淩聲音清冷如山澗清泉。
來人發出低聲輕笑,聲音截然不同,薑若淩眼中滿是迷惘,就看見他抬手,在自己下頜處,將臉上的人皮麵具撕下來。
薑若淩鬆口氣的同時,不解道:“作甚弄個麵具來唬我,好生沒意思。”
關陽霽將人皮麵具隨手放在了石桌上,笑道:“原以為你會喜歡這幅皮囊,特意做的,看來是用不上了。”
薑若淩重新坐回榻上,撿起了書,嗔怪視他一眼,“你盡整這些無用的,近來不忙嗎?”
“便是再忙,也沒有你來得重要,能博得你一笑,什麼都值了。”關陽霽句句發自肺腑。
“我何時對你冷過臉?你怪會將事情都怪罪到我頭上,叫我裏外不是人。”薑若淩瞪他,落在關陽霽眼裏,卻並沒有威懾力,反倒像是在撒嬌。
關陽霽不知想到什麼,有一瞬間沉默,而後輕笑道,“是啊,公主都不曾對我冷過臉。”
早在那幾年,他們相處多融洽,薑若淩還不是精心培養的長公主,隻是個愛玩鬧的小女孩。
有自己的嗔怒哀樂,什麼煩心事都不會藏著掖著,好事壞事都要與之分享。
縱然這途中出了變故,耽誤了好些年,但如今一切都撥亂反正,回到了原點。
關陽霽並未試過這藥能叫人忘到什麼程度,因為他做足了準備。
如若將他也忘了,他就可以重新以體貼溫柔的形象出現在她身邊,他這次會很好的偽裝,將最好的一麵都展現在她麵前。
再不濟,薑若淩若是還記得與左恒的情意,他也可以化作那副皮囊,留在她身邊。
他不在乎自己會不會成為替代品,誠如無數次一樣,不在意過程,隻追求結果。
但這兩種設想都沒出現,不偏不倚的,薑若淩的記憶停留在了尚未喜歡季鴻青之前。
她的心裏沒有季鴻青,沒有餘景程,更沒有左恒,隻有他一個人。
一切都像是天賜一般,是上天賜福給他的機會,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他低聲笑著,從榻上撿起一片剛掉落的銀杏葉,葉子在他的幾番變幻下,又化作了一隻金色的蝴蝶,送到她跟前。
“我將秋色送予公主,公主喜歡嗎?”
薑若淩接下葉蝴蝶,道了句:“喜歡。”
“以往的每一年秋日,我都會給公主送銀杏蝶。”
薑若淩輕笑,“那我可就記住了,不許食言。”
關陽霽的眸子望著她,像是囊括了秋水瀲灩,一字一句都格外認真,如同許下不可違背的誓言。
“不會食言的,除非……我死。”
“呸呸呸,莫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再有下次我可就不理你了。”薑若淩連忙捂住他的嘴。
關陽霽將她的手攥在手心,覆在他胸口,輕笑道:“夫人說的話,我定當銘記在心。”
薑若淩撲進他懷中,環住他腰身,“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我們要待在山莊裏不能出去。”
關陽霽輕撫她的發頂,“眼下時局動蕩,在山莊裏才是最安全不過的。等這陣子過去,我就帶你下山。你不是一直想去惠安嗎?明年我們就去那好不好?”
“自然是再好不過了,難為你記得。”
“與你有關的事,我都記得。”
他目光落在軟榻上的書籍上,騰出一隻手端來瞧了眼,低聲輕笑:“公主怎還看起了民間話本?”
她頗為羞赧的將腦袋埋在關陽霽的懷中,聲音悶悶的,“古籍過於乏味了,不如話本來得有意思。”
關陽霽想到她如今記憶不過停留在十幾歲,又不曾過於墨守成規,理當是這等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