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他的隻有沉默,一片猶如死寂般的沉默。
左恒脖頸上纏著紗布,垂著淡漠的眸子,兩個碧綠的小玉瓶躺在他手中,是他下山時,一位婦人追上前送到他手裏的。
婦人瞧著他,欲言又止了半晌,終是歎息著搖頭,隻道:“公主忘卻以往,未必是什麼壞事,她現在很快樂,以後莫要再來打擾公主了。”
不要再來…
他似眼底眸光流轉,像是想到什麼,抬手撫摸自己的脖頸,隔著紗布輕輕觸碰,還是能感覺到清晰的疼痛。
他豁然起身,季鴻青不明所以,聽著細微的動靜,詢問:“你要去做什麼?”
左恒兩步到他跟前,將其中一個小玉瓶,放在了他手裏,“你的福氣來了。”
季鴻青能清晰的感覺到手心玉質的冰涼觸感,他頓了一瞬,“這是?”
左恒沒有回答,隻道:“你命不該絕,好好活著吧。”
他轉身離去。
“到底怎麼回事?誰給你的?”季鴻青語氣有些急切詢問。
“她沒有忘對不對?”
左恒停了下腳步,回頭淡漠道:“她忘了,這是關陽霽要給你的,或許,他也想看你痛苦又無能為力的活著。”
*
薑懷盈這幾日並不好過,餘景程削去了兄長一隻手臂,雖然命保住了,但手臂卻難以還原,盡管兄長為了大局,依舊想要穩住和餘景程合作,但五無形中有種詭譎的氣息回蕩。
兄長將一切關於薑若淩的罪責攬在自己身上,將她撇的幹幹淨淨,要的就是她能憑借之前積累起來的幾分情義,繼續接近餘景程,好穩住他。
她不知道餘景程究竟知道了多少,隻知道他如今對自己的態度格外冷淡,卻又始終沒有到達撕破臉皮的程度,偏偏她不敢去試問。
她夾在兩人中間,心中總覺有一口氣橫亙在喉嚨裏,上不去也下不來。
除此之外,她更是知曉,薑若淩還活著。
在得知這消息時,她有過一瞬間,覺得自戕未必不是最好的選擇。
她太了解自己那位皇姐的性子了,若是她還活著,定然會知曉所有事情的前因後果,屆時回來,就是她地獄的開始。
她也隻有在這時才知道,自己兄長早已和關陽霽扯上聯係,今日的種種,反倒不像是巧合,而像是蓄謀已久,早已埋下的因結出了果。
唯一叫她能夠安心的便是——薑若淩失憶了。
她忘記了過去種種,記憶還停留在很多年前,停留在……還對關陽霽有好感的時候。
關陽霽也給出了確切答複,不會讓薑若淩重回皇城,不會再威脅到他們奪權,這看起來皆大歡喜,但薑懷盈總覺有些怵怵不安。
就比如,如今已是戌正,桌上精心準備的飯菜涼卻,卻依舊不見餘景程回來。
身邊侍女彩蓮看不下去,輕聲道:“餘將軍自回來後,就一直忙於要事,早出晚歸,想來在外麵已經吃過了,公主早些歇息吧,莫要再等了。”
“忙於要事?嗬——”
薑懷盈哪裏不知曉,他這幾天究竟在忙什麼,他一直在找薑若淩,晚間在書房徹夜不睡,看著她的畫像癡迷。
那日她遠遠倚坐在池邊喂魚,經侍女提醒,才發現餘景程一直望著自己,不知道站在那看了多久。
起初她心中還有些悸動,想著餘景程心裏終究還是有她的,但她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看著自己,隻是因為那日她穿了皇姐之前送給自己的一身衣裳。
真是可笑至極。
她清楚的知道餘景程已經明白了薑若淩才是泠娘的事,也清楚的知道餘景程心裏根本沒有她的立足之地,但她就像當年的皇姐一樣,忍不住的飛蛾撲火。
早年不明白皇姐為何要放下身段追求季鴻青,等她想明白時,已經是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