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他的語氣越發卑微,他不斷的懺悔,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懺悔了個遍,隻為求得她原諒,想要她理一理他。
泠娘百感交集,分明心裏很是疑惑,她想問餘景程那日為什麼那樣對她,想問他為什麼信中被本人的性子完全不同,想問他為什麼對自己視而不見。
但她有一瞬間疲憊,她明白,餘景程和她不一樣,泠娘自幼沒有朋友,餘景程是她唯一能聊得來的朋友。
她不是餘景程的唯一,他是天之驕子,朋友成群,不會缺她一個。
疲憊席卷而來,如同海浪拍打,卷走了所有想脫口而出的疑惑,隻留下一地蒼白。
她隻回了一句,“沒事。”
她想,餘景程也不會再是她的唯一了,她不喜歡重視的人不重視自己的感覺,令人很難受。
她哪怕舍棄這個朋友,也不想再和以前一樣,縱容他、無條件的信任他、支持他。
餘景程並不是個遲鈍的人,他能感覺到泠娘的疏遠,他像是賭氣般,有段時間沒有給她寫信。
但國子監裏,他的性格愈發陰鷙,沒有人敢和他多說幾句話,唯恐成為他的出氣筒。
天不遂人願,夫子希望學子之間教學相長,將泠娘換到了餘景程身邊,希望餘景程能幫助到她學習。
泠娘思前想後,還是想與之說明此事,可剛口喊他名字,餘景程就拍桌而起,冷冷看著她:
“我希望你離我遠遠的,可以嗎?長公主。”
最後三個字,像是咬牙說出口的,足以見得對她有多不喜。
泠娘錯愕、疑惑、默然,最後化作一汪平靜,她淡淡的道:“當然可以。”
她主動提出了不與餘景程同座,祭酒很是器重她,盡管她表現的天資平平,於是又將她調到了季鴻青身側。
季鴻青也是個生性淡然的人,但和餘景程又完全不同的淡然,雖年紀小小,卻比誰都更懂得君子之道。
同齡的天潢貴胄、世家權臣之子,隻會對她徒有長公主虛名感到不屑,背地議論她是野種。
季鴻青卻道:“公主便是公主,生來尊貴,日後長大了,他們便會知曉,何為君,何為臣。”
“至於餘景程,他近來心情不佳,脾氣火爆,不理會他是正選,若有何不會的,盡管問我便是。”
季鴻青能稱得上,是第一個對她拋出橄欖枝的人。
她在國子監孤立無援久了,竟也因季鴻青三言兩語,心底泛起了漣漪。
薑若淩講到這,突然停頓了下,心底多了幾分異樣,或許追溯到那時起,就已經埋下了她對季鴻青的好感,才有了之後不留餘力的追逐。
她哂笑,像是在笑自己以前荒唐,是在母妃過世後太過缺愛嗎?才會因為季鴻青三言兩語就生出好感來,並且釀成執念,帶她走向了不歸路。
她垂眸沉思一瞬,驀的察覺什麼,抬眸看向餘景程。
餘景程神色複雜的望著她,搭在扶手上的手,捏著扶手,指甲泛白,指骨作響。
不是生氣,也不是惱怒,更像是一種不可置信,以及淡淡的懊悔之意。
她講的很詳細,各方麵細節都對得上,由不得餘景程不信。
若說他之前還能自欺欺人,如今薑若淩便是強行帶著他,重新溫故了一番記憶,讓他不得不清醒的認識到,這些年他錯的有多離譜,一步錯,步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