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若淩低垂眉眼,淡淡道:“煩請關太醫替我帶句話,隻要他不過河拆橋,本宮自是會協助他,這件事就當作從未有過。”
“若實在不行,”薑若淩抬眸看關陽霽,“你給他一貼藥,叫他忘了這一切。”
關陽霽呆愣望著她半天,“若今日此等境地的人是我,公主也會要我用藥物忘了關於你的一切嗎?”
薑若淩:“不會。”
關陽霽眼底燃起了幾分希翼。
薑若淩卻並未回應他的期望,她確實不會這麼做,並非出於為他考慮。
這是關陽霽欠她的,她要的就是關陽霽時刻記得對她的虧欠,又豈能叫他忘記解脫。
就像季鴻青那般,他一心求死時,要他活著才是懲罰。
薑卓君不同,他不曾虧欠薑若淩什麼,所以她隻是想終結這段關係,並不想叫他沉迷其中,以至於忘了自己的初衷,忘了他自己需要承擔起的責任。
但同樣的,她也不會告訴關陽霽這些,這都是他應該承受的。
她不再多說什麼,隻道:“關太醫好生修養,莫要多慮,必要時候,還需再勞煩太醫想想方子,切莫累壞了身體。”
多說無益,她緩緩起身離去。
“公主……”
“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他的聲音似是帶著嗚咽,莫名生出悲愴感,但凡有人瞧見他如今滿臉祈求的模樣,都會生出不忍來,可薑若淩沒回頭,自是沒瞧見他臉上的神情。
她腳步微頓,不帶猶豫的離開。
他跟了出來,卻隻看見門被人闔上,隔絕了傾灑的陽光,也隔絕了唯一溫度,如今正值三伏天,他卻遍體生寒。
關陽霽呆愣的望著門那處,他隱約看見薑若淩還站在門前,猶豫著望向他,朝著他微微一笑,霎時間周圍一切都失了顏色,唯有她的笑最為動人。
“公主……”他癡迷的望著,倏然上前,張開雙手想要擁抱她,卻眼睜睜的看著她消散,他抱了個空,跌坐在地,無聲沉默了許久。
水滴滴落在地板上,暈開了水花,他呆愣的,抬手撫上自己的臉頰,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流下兩行清淚。
“為什麼?”
他無聲的質問,聲音很輕,一瞬間就消散。
他想不明白,明明他隻是做錯了一件事,他也是為了薑若淩好,想要帶她逃離季鴻青,他從沒想過害她,之後他重傷,那件事和她脫不了關係,也算得是為她報仇了。
既是一報抵一報,為什麼她還是不肯原諒他?她原諒了季鴻青,能寬恕餘景程,為什麼一直對他的事耿耿於懷?
“這不公平……”
“公主,這不公平……”
他看著自己雙手,白皙修長,長期抓藥,浸染了藥香。
“這不公平……”
無人聽得到他的聲聲控訴,無力又蒼白,像空氣中浮動的塵埃一般。
*
薑若淩行在出宮的路上,遠遠看見朝著這處走來的薑卓君與楊妤蓉二人。
她腳步停頓了一下,很快做出了反應,若無其事的含笑上前,欠身給二人請安,“給皇兄皇嫂問好,原諒我這兩日身體抱恙,不曾親自登門給皇嫂敬茶。”
楊妤蓉對她並無什麼惡意,含笑將她扶起,“公主客氣了,叫人受不起。公主打母妃宮中來?”
薑若淩含笑:“是啊,與貴妃說了兩句話,身子便又有些不爽利了,得先行回去休息。你二人快些去吧,若是去晚了,貴妃就該休息了。”
她明顯並不想繼續交談,楊妤蓉自是迎合笑著:“是是,待我得了空,再去尋公主解解悶。”
薑若淩側身讓出道來,含笑送二人離開,正欲離去,察覺一道視線,抬眸望去,與薑卓君回首目光對上。
他神情淡淡,又像是飽含著複雜情愫,對視之餘,衝她頷首,才重新扭過頭去。
青竹秋菊雙雙對視了一眼,不知該說些什麼。
“公主當年年紀尚小,殿下何生情愫?”
薑若淩漠然轉身,繼續朝著宮外走,“感情之事,誰又說得準?”
她道希望關陽霽真能做出藥來,叫他忘個幹淨,二人互不相欠,就此兩寬。
還沒走出宮門,身後有位宦官追了上來,掐著嗓子發出尖銳的聲音:“長公主留步!”
她回首望去,那人她有些印象,是太後身邊的人。
宦官行至她跟前,挽著拂塵,拘禮笑道:“長公主,太後娘娘道許久不曾見您,有些掛念,請您前去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