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老大不小了,又是餘家的獨苗,朕為你擇一門親事如何?”
餘景程眼眸微動,撚著的珠子停下,似是想說什麼,心中又有顧忌,沒說出口,“微臣聽憑陛下決定。”
薑文衛麵色稍虞,更加餘景程意識到,皇帝剛才的話不是詢問,而是試探,由不得他自作主張,不然受連累的是整個餘家。
他垂著眸子,原本想說求娶泠娘的話重新咽了回去。
他苦尋泠娘不假,同時也清楚的知道,他家中還有母親妹妹,因而凡事得有個度。
帝王觀摩他反應,緩緩開口道:“朕知你傾慕安陽已久,今日做主將安陽許給你,如何?”
此話一出,季鴻青眉頭微蹙,看向餘景程,他竟也蹙著眉頭,殿內三人,各懷心思。
按照以往看來,餘景程傾慕安陽公主多年,今日陛下賜婚,他該是欣喜之餘感激涕零才對,可事情出乎了薑文衛的意料,他倏然起身,直直跪下。
“請陛下收回成命!”
薑文衛臉色陰沉,質問:“薑國的嫡公主,配不上你餘景程嗎?”
餘景程叩首,“安陽公主千金之軀,不該配微臣一庸才俗人。”
薑文衛目光沉沉,半晌沒有開口。
季鴻青有些意外的看了餘景程一眼,沒能明白其中發生了什麼,不過離開一個月,變故如此之大。
皇帝倒也沒計較餘景程的話,止不住的咳嗽起來,將兩人遣散。
“你為何不娶她?”
一同離開途中,季鴻青詢問。
餘景程睨他,冷笑:“季大人未免管得太寬了吧?”
說完大步離開,季鴻青在他身後提醒:“那不是出宮的方向。”
餘景程沒有回頭,腳步不曾停下。
“季大人。”
一人迎上來,恭恭敬敬喚了聲,季鴻青認出來人,楊閣老長子楊溫。
“楊舍人,”他看向餘景程離開方向,詢問:“我離京這一個月,京中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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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鴻青回府,徑直來了錦苑,院中掃地的侍女瞧見他,正想通報,就見季鴻青食指豎在唇邊,止住了她的話頭,詢問:“長公主何在?”
侍女回:“在後院納涼。”
原本季府並不大,三年前迎娶了長公主,自然處處不能寒磣,新占了塊地開辟了一片院子,占了半個季府麵積,多數時候都是薑若淩獨住。
他順著遊廊,去到後院,遠遠看見了廊簷下,薑若淩倚坐在檀木椅上,手中捏著團扇輕搖,唇角噙著笑意。
青竹秋菊侍候在她身側,笑盈盈的指著蓮花池。
“摘那朵,那朵好看。”
之前有人自千裏之外帶回罕見春蓮獻給季鴻青,本想送給薑雲妍,她覺得麻煩,並未收下,倒是薑若淩口一句要了去,他隨手給了,不曾過問,今日踏入院中,才見錦苑的蓮花池中竟開滿了濯濯荷花。
一葉輕舟自荷葉叢中過,左恒折了她們指的花,抱著一捧荷花上岸,送到了薑若淩跟前。
她放下團扇,取了開得正豔的一朵,放在鼻下輕嗅,唇角笑意更甚,不知與他說了什麼,左恒湊上前,唇瓣在了她光潔的額頭落下一吻。
青竹秋菊接了剩下的花,嬉笑說著拿去插入花瓶中。
轉身瞧見牆側站著的季鴻青,驚掉了手中的荷花,青竹拔高了音調,又略帶惶恐道了句:“給駙馬請安。”
薑若淩二人也齊齊朝著他看去,隻一眼,薑若淩的視線收回,落在了地上的荷花上,可惜壞了品相。
左恒看出她所想,道:“待會我再摘些。”
薑若淩視他一眼,緩緩起身,攏了垂落的披帛,起身迎了上去,“錦苑的人愈發沒有規矩,夫君來了竟也無人傳報一聲,站很久了麼?”
季鴻青目光與左恒的眼神對上,碰撞出若有若無的火光來,直到薑若淩走近,才收回視線,抬手撫上她額頭,指腹微動,不經意的動作,好似在抹除別人殘留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