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若淩扛不住睡意,沉沉睡了過去,並未理會季鴻青何時離開。
辰時被青竹喚醒洗漱穿戴,不見左恒仔身側,隨口詢問了句:“左恒去哪了?”
青竹道:“今日卯時駙馬離開後,他也走了,並未支會去做什麼。”
左恒為人性子古怪,隻聽薑若淩的話,哪怕共事多年,也不見他做什麼之前交代一聲,神出鬼沒慣了。
薑若淩自她話中聽出蹊蹺,“季鴻青昨夜一直在我屋內?”
青竹點頭,“是,自子時進去後,卯時才離開去早朝了。”
薑若淩眼眸微動,不明白季鴻青這是何意,
青竹又道:“昨夜左影衛就在門外守,奴婢真怕他直接拔劍衝進去,臉色陰沉的可怕,奴婢都不敢與之說話。”
薑若淩基本能想象左恒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禁發笑,“他是個聰明人,該有的分寸還是有。”
不然也不會被留在她身邊。
左恒是她母妃給她欽點的影衛,這些年身邊一切都在變化,唯一不變的就是左恒,就像影子如影隨形。
院裏的梨花抽了枝丫,坐在妝台朝外望去,滿窗翠綠掛樹梢,鳥鳴澗澗,春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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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後,薑文衛單獨留下了餘景程和季鴻青二人,渾濁又精明的目光在二人之間流轉。
這兩個都是朝中的後起之秀,才華絕豔,文韜武略。
也就是這兩個人中龍鳳,早年紛紛傾慕安陽,為此不惜助力薑予則,險些將他拉扯下皇位。
但似乎有什麼冥冥之中變了,他仔細思量,想起了這一切的變故,都是從一月前薑若淩送藥開始,幾乎是力挽狂瀾的,穩住了他搖搖欲墜的性命,以及座下的皇位。
這讓他徒然生出很微妙的感覺。
他緩緩開口,“季卿,賑災一事做的好,你想要什麼獎賞?”
季鴻青位高權重,自是什麼都不缺,他如實道:“都是微臣分內之事,不敢祈求獎賞。”
似是想到什麼,他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皇帝,皇帝原對他順從的態度頗為滿意,見他欲言又止,開口問:“改變主意了?”
季鴻青垂眸,“微臣忽而想起,長公主躬行節儉,但她貴為長公主,代表的是皇室的顏麵,所以,想請陛下賞賜些珠釵華服,也好叫長公主記得陛下的掛念。”
這話說的正合薑文衛的心意,他對薑若淩頗有憐愛,又一直覺無從給些補償,她也從不討要,今日季鴻青給了話,也就水到渠成了。
“那是自然,賞!”
“季卿,你與若淩成婚已有三年,是時候該有個孩子了,既如今你能為她著想,就該收了之前的雜念,一心一意對她好。”
帝王在敲打和警醒他。
往常的季鴻青不會聽從這話,想起昨日夜間薑若淩的話,以及縈繞的淡淡梨花香,他唇瓣翕合,“是,陛下。”
她說的不假,安陽有薑予則,有皇後,還有餘景程擁簇,而薑若淩,似乎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
他對薑若淩並未施舍過太多目光,隻記得總能看見她的身影,孤苦伶仃的遠離喧囂人群,一人獨立,眼眸似空穀幽蘭,不染塵霜。
他恍然想起了成婚那日,他踏入新房,掀開她蓋頭時,薑若淩欣喜的模樣,像是得了世間誌貴至尊的寶物,眉眼驚豔絕倫。
但他隻是微微蹙眉,迎著薑若淩期許的神情,淡淡道一句:“長公主,我對你無意,日後各自安好吧。”
她眼底的傷痛幾乎溢出,但他毫不留情的轉身離開,去安撫因他大婚而痛哭的薑雲妍。
如今回想起來,曆曆在目,刺痛了他的眼,他垂著眸,掩去心中思緒。
以往餘景程是聽不得季鴻青維護薑若淩的話的,他覺安陽既是真心喜歡季鴻青,季鴻青就不該朝三暮四。
若是叫他知曉,免不了要譏誚兩句。
可他如今沒了心思,滿腦子想著的都是泠娘何時能給他回信,也不知他此番安排能否叫其滿意。
神遊時,倒是不忘撚動手中的十八杍,不徐不疾。
皇帝問完季鴻青,便將話頭指向了默不作聲的餘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