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景程與之往來並不算多,尋常見麵不過點頭之交,他深知薑雲妍對其不喜,因而一直有所疏遠。
但即便如此,他也知曉薑若淩為人,尋常總會以一種難以言說的神情望著他,似是不解又似是欲言又止。
每每都會被他無情打斷,久而久之,麵對他時也是一副淡然模樣,既不會針鋒相對,也不會與之交語。
今日她一番話,偏生是踩在了他痛處上碾壓,餘景程瞳孔倏然一縮,兩步上前,寬厚的手掌扼住她纖細脖頸。
眼眸狠厲,聲音似是從牙縫中擠出來,透出殺氣:“你找死?”
左恒垂著的手縮緊,額頭青筋凸起,卻因沒有得到薑若淩的指示,遲遲沒有上前。
他緊盯著薑若淩,隻肖她有個眼神示意,便會毫不猶豫上前,將人千刀萬剮。
薑若淩盡管胸腔空氣變得稀薄幾分,卻還是露出譏諷神色,開口道:“難道本宮說錯了嗎?承認自己是個懦夫很難嗎?”
餘景程眼眸愈發狠厲,眉頭擰在一起,手上力度愈重,厲聲道:“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忽而聽聞一句嗬斥:“你在做什麼?”
他手上力度不減,朝著來人看去,季鴻青站在不遠,冷眼望著餘景程。
季鴻青上前兩步,扼製住餘景程的手,手上力度很大,薑若淩能聽見餘景程手腕骨頭被捏的作響。
餘景程這才甩開薑若淩,左恒動作最快,扶住了她,一手輕撫她後背。
她劇烈的喘息,慶幸自己賭得不假,能夠劫後餘生,抬眸時,雙眼被淚水浸濕,淚眼朦朧的望著季鴻青,好似感激。
季鴻青原本欲說什麼,如今倒像是啞了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餘景程在一旁扭了扭被捏紫的手腕,嘲弄道:“季鴻青,你莫不是動心了?若是如此,倒不如和她過去,放安陽自由。”
季鴻青冷眼看他,說道:“你不該動手。”
餘景程不將他的話放在眼裏,冷笑道:“是你不該出現,薑予則因她出事,我拿她問罪,難道不該嗎?”
薑若淩聲音帶著幾分哭腔,望著季鴻青,眼神卻很堅定,她搖搖頭,“不是我,夫君,我沒有要害他。”
季鴻青垂下了眼眸,他動搖了,而不是再像以前一樣,無條件的信任薑雲妍。
但也隻是動搖,他什麼話也沒說。
像是逃避一般,他對餘景程道:“先進去,莫要惹皇後不悅。”
餘景程冷嗤了一聲,提步離開。
季鴻青並未立馬跟上去,而是轉頭看向薑若淩,唇瓣翕合,正欲說什麼,就見她眼眸暗淡了下去,在影衛的攙扶下轉身離開。
身影寂寥又落寞。
他抿著唇,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進了殿內。
*
鳳儀宮內,地龍暖爐,格外溫暖。
季鴻青入了殿,褪去了大氅交給身後侍女,入座左座,左於餘景程對麵。
餘景程半闔著眸子,每天剛才在外麵狠厲模樣,神態平和,右手手腕原本套了串十八杍佛串,此物向來不離身,閑暇時候,便會褪下在手中撚動,被他盤的很有光澤,看得出有些年歲。
收斂了眉眼間的戾氣,如此沉思模樣,倒像是真有了幾分佛性。
季鴻青瞥了眼,端盞抿茶掩飾眼底的不屑,一個手上沾滿了鮮血的人,卻是個信奉神靈之人,聽著便覺得可笑至極。
皇後神色倦怠,倚坐在貴妃榻上,揉了揉發疼的額角,聲音透出疲憊意味:
“先前儲倉走水一事,還沒查清楚是誰幹的嗎?”
季鴻青擱置茶盞,說道:“沒有,那人假手熟人,竭力隱藏,行蹤詭譎,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他停頓了一下,見皇後抬眸看向他,才繼續道:“這人對我們很熟悉,是身邊人。”
餘景程聞言輕嗤,“我還以為季大人不知道呢。”
季鴻青眉頭微蹙,聲音沉了下去,“你什麼意思?”
餘景程繼續嘲弄:“我什麼意思季大人不清楚?長公主如今可不似以往好控製,自出了儲倉走水一事,她都未曾向陛下為二殿下說情。如今功課一事惹得陛下不滿,也是她一手導致。其他的……還用我多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