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聰多次在信中提到彌拉。彌拉是著名小提琴家梅紐因的女兒,和傅聰共同生活了十年。後來我問傅聰為什麼和彌拉分手,他說畢竟她是英國人,東西方的差距太大了。傅聰也說起過他的第二次婚姻,和一位韓國女子。傅聰形容這次婚姻是“來的匆忙,走的迅速”。他和那名韓國女子認識之後很快結合了,但共同生活了三個月就分開了。他現在的夫人叫卓一龍,也是一位鋼琴家。我去過卓一龍的老家采訪,到過鼓浪嶼。卓一龍出生在鼓浪嶼的鋼琴世家。在鼓浪嶼我曾經采訪過著名鋼琴家殷承宗的老家,發現他的家和卓家隻是一牆之隔。
親自做傅聰工作,讓他毫無顧慮地回來的人是吳祖強先生,他是前幾天剛剛去世的著名戲劇家、作家吳祖光先生的弟弟。吳祖強先生當時是中央音樂學院的院長。他去英國的時候看望過傅聰。傅聰和吳祖強很談得來。吳祖強年輕時留學蘇聯。他是在傅聰到蘇聯演出時認識傅聰的,同時還有李德倫。1957年傅聰歸國度假,卷入到挨批判的漩渦裏去。原來,傅聰在整風鳴放期間,很積極,給李德倫寫了信,李德倫覺得傅聰說得對說得好,於是到處把傅聰的信給人看,這樣,在北京音樂界學生中李德倫是第一號,吳祖強是第二號,本來嚴良堃是第三號,結果傅聰回來了,就成了第三號挨批對象了!後來,傅聰差一點出不去,最後是夏衍保了他,才又回波蘭學習的。
1978年吳祖強率領中國藝術考察團去英國,出去前吳就向上麵打了報告,準備與傅聰接觸。所以吳到英國與傅聰接觸,不是個人的行為。
吳祖強到了英國倫敦,要與傅聰見麵,傅聰當然不會回避。兩個人在倫敦談得很晚很晚,吳祖強送傅聰出門時問他是不是開車來的。傅聰說:“我不會開車,但我有車。我的夫人會開車。她一直在下麵車裏等我。”吳祖強這才知道,他和傅聰談了整整一個晚上,傅聰夫人就在樓下等了一個晚上!
那次談話之後,傅聰很強烈地希望能夠回到故鄉上海。那時上海市作家協會、上海市文聯正要給傅雷夫婦開追悼會平反,也很希望能夠借此機會讓傅聰回來。吳祖強按當時的辦事程序,要傅聰給鄧小平同誌寫封信,說是小平同誌作個批示,傅聰就可以回國了。傅聰後來對我說:“我平時寫過很多很多信,但就是這封信,我提起筆又放下,始終不知道給鄧小平同誌的信該怎麼去寫。”由於當時吳祖強說如果想回國的話,必須寫這封信。於是傅聰好不容易把信寫好,交由吳祖強帶回給小平同誌。小平同誌作了個批示,同意他回來。傅聰就這樣回到了上海。
傅聰第一次回來隻有短短的十天,但這十天又是那麼的難忘。上海江蘇路的房子早就易主;出國有父母相送,回來時卻父母雙亡。傅聰在那段時間非常激動。他出席了追悼會。追悼會結束時,他捧著父母的骨灰盒,傅敏捧著父母的照片,一起前往龍華烈士墓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