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傅雷的坎坷人生(1)(1 / 1)

傅雷的坎坷人生

第三,我要講的是傅雷的坎坷人生。

《傅雷家書》的主角是傅雷,他是我們上海人,又是上海市作家協會書記處書記、理事。我在上海市作家協會工作,對他更有一種親切感。

我曾經陪傅敏去過傅雷在南彙的老家。傅敏還從來沒去過。傅雷家的老房子現在還在。傅雷的父親叫做傅鵬飛,命運也非常坎坷。當時受到冤案,進了監獄,出來之後沒多久就過世了。父親去世的時候傅雷還非常小。父親入獄的時候,傅雷母親要不斷地去監獄看傅雷父親、營救傅雷父親。就在那一年,傅雷的弟弟妹妹也去世了,最終隻剩下傅雷這個長子。母子倆相依為命。(圖7)傅雷的母親沒什麼文化,甚至不識字。但她下定決心要很好地培養這個兒子,於是終身不再嫁,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培養傅雷之中去。因此,傅雷從小就受到非常嚴格的教育。他母親專門請了私塾先生教傅雷,白天教完,晚上就要他將當天所受背給母親聽。盡管她不識字,可一旦傅雷背錯,她就能當場指出。傅雷從小受到母親嚴格的教育,同時也養成了嚴格的作風。

對傅雷影響很大的學校是上海徐彙中學,他在那裏上的學。徐彙中學當時處在法租界,法語是主課。傅雷後來從事法國文學的翻譯,就是與徐彙中學有關係。他在徐彙中學打下了法語基礎,畢業後,去法國留學。傅雷在上船去法國的時候,法語口語並不很流利。輪船途經西貢,上來一位法語非常好的同艙旅客。傅雷在船上就向這個旅客學習法語口語。等到了法國下船時,他的法語口語得到了很顯著的提高。

傅雷在法國學的是世界美術史,因此對於藝術有很深的造詣。他在法國留學的時候,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戀愛。在留學之前,傅雷已經由母親做主,與朱梅馥(後來的傅雷夫人)訂下了親事。他和朱梅馥從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圖10)而且朱家和傅家又有些親戚關係,住的又近。但到了法國以後,傅雷愛上了一位法國姑娘,愛得很熱烈,並且要求和她結婚。為了這件事,傅雷寫了封很長的信給他母親。信寫好後,自己又沒有勇氣去寄,就委托劉海粟代為寄信。後來傅雷和這位法國姑娘相愛了兩、三個月後,由於東西方人性格的差異分開了。此時他覺得很不好意思,非常內疚。劉海粟去看他的時候,傅雷甚至產生了自盡的念頭,與劉海粟說他對不起母親,對不起朱梅馥。劉海粟告訴他那封信他並沒有寄出。傅雷聽後非常高興,但又說“畢竟我是寫了這封信,是非常對不起她們的”。回到上海後,傅雷和朱梅馥結婚了。有了這個波折,傅雷從此一輩子再也沒有發生過任何羅曼的風波。

傅雷回國後,做過教師等種種工作,最後選擇了翻譯。他是個非常激烈的人,有話就直說,看不慣當時社會的種種醜惡現象。他後來覺得像他這樣的人,最適合躲在書齋裏頭翻譯法國作品。他選擇“翻譯”這個職業作為他終生職業,也和他的性格有莫大的關係。

傅雷是個非常純真的人。他把自己鎖在書房裏,一方麵是為了潛心翻譯,另外他所交結的朋友們,也是和他差不多性格的,如劉海粟。傅雷當時是沒有工資的,完全靠稿費維持生計。江蘇路的房子他是租的,當時每個月月租是56元人民幣。據他們的保姆說,他們每個月的夥食費大約48元人民幣。此外,他還負擔著兩個孩子的教育費用。

他培養傅聰學習鋼琴,最終成為音樂家。二兒子傅敏當時也想學習小提琴,可傅雷對他說:“我隻能培養你哥哥,我再也沒有錢在我們家培養第二個音樂家。”可以說,他把全部心血都傾注在了培養傅聰上。

傅雷在1957年不幸成為了“右派分子”。當時他自己根本沒想到。因為就在那年,他還在《文彙報》上發表了一篇題為《識別右派分子之不易》的文章。當時他已經被內定為“右派分子”了。當時的中共上海市委書記兼宣傳部部長叫做石西民,想保護傅雷過關,他找傅雷談話的時候勸傅雷承認一下自己說錯了一些話,檢討一下,就能過關。可傅雷不賣賬,說自己當時說的話被歪曲理解了。石西民說:“要麼,你說你說的話本意是不反黨的,但'實質上'是反黨的。加個'實質上',行不行呢?”傅雷堅決不答應。傅雷是個怎麼想就怎麼說,怎麼說就怎麼做的人,正因為如此,他後來還是被劃成了“右派分子”。他被劃成“右派分子”很晚,在1958年的時候。這對傅雷是非常沉重的打擊。當時他一度曾經想自殺。這一點,他的幾位親友都提及過。傅雷一天晚上出去以後,很晚很晚都沒回來。最終到了半夜才歸家。他對他夫人說,他有兩個孩子,為了孩子,他不能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