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2 / 3)

“殺!”

阿爾禿廝部的騎士在營地肆虐,遇到老人孩子,立即揮刀。見到年輕的女人,便用套馬繩捆住。

雪亮刀鋒下,別部牧民的咒罵越來越低,哀叫越來越少。

火光肆虐,整個營地,漸漸陷入一片死寂。

熊熊大火中,擁有黃金家族血,自北元延續至今,強盛一時的千人部落,終歸於塵埃,畫上休止符。

目睹這一幕,明軍騎兵未覺半分憐憫。

可憐強盜,無異農夫懷蛇。

別部牧民淒慘,死在韃靼刀下的邊民又有何辜?

他們不會向老幼婦孺舉刀,卻也不會以德報怨,施以援手。

“走!”

顧卿調轉馬頭,揚起馬鞭,當先疾馳而出。

夜-幕--下,隆隆的馬蹄聲傳出很遠。

阿爾禿廝部的騎士正返回營地,察覺大地震動,謹慎之餘,不由得停住腳步。

“首領,是西南。”

“恩。”

阿爾禿廝年及不惑,四方臉膛,脖子粗壯,身軀高大厚實,似小山一般。

“回營地。”

“首領,不派人去追?這場大火,九成是同這些人有關。”

“不追。”

聽聲音,分明是向明朝邊境疾馳,追去做什麼?

如果是草原部落,自有明軍收拾。

如果不是……阿爾禿廝眯起雙眼,心下揣測,什麼時候,明朝軍隊也敢夜探草原,殺-人-放-火了?

“走!”

事情非同小可。

真是明軍,自己的部落未必安全。必須趁早-拔-營,進-入-草原深處。

直覺告訴他,這股明軍不好惹,躲開為妙。

天將明,阿爾禿廝騎士滿載而歸。

牧民走出帳篷,看到綁在馬後的女人和牛羊,集體發出歡呼。

“拔-營,今天就離開哈當!”

未及下馬,首領便下達命令。

部落薩滿支著拐杖,站在雪地裏。渾濁的雙眼掃過,沒有發出疑問。

牧民們立刻開始拆卸帳篷,驅趕牛羊。

別部的女人們被捆-綁雙手,徒步行走。反抗最激烈的,雙腳也被捆住,和帳篷一起綁上馬背,向草原深處進發。

同多數韃靼不同,阿爾禿廝人毛發濃密,眼窩深陷,鼻梁更高,帶有明顯的高加索人特征。

尋其本源,可追溯到忽必烈時期,歸附蒙元的色目人。

明朝立國後,北元被滅,阿爾禿廝部本屬瓦剌。後也先身死,瓦剌衰落-內-亂,在部落征戰中落敗,舉部投奔韃靼。

這樣的一支部落,對韃靼的“忠誠”度可想而知。

別部額勒領兵打仗,被“盟友”背後紮刀,也就不顯得奇怪。

大火燃燒一夜,淩晨時分,終於熄滅。

顧卿領百名騎兵,重入慕田峪。過螺山後,擊殺殘留懷柔的韃靼,中途與顧鼎彙合,直奔鎮虜營。

彼時,趙榆和穀大用已至城下。

別部額勒率領的三千騎兵,戰死半數,餘下多被生擒。僅少數逃脫,奔往懷柔,結果遇上顧卿顧鼎,全被斬落馬下。

別部額勒的護衛盡數被殺,突圍時,遇上絆馬索,滾落馬下,差點摔斷脖子。

四周都是明軍,舉起彎刀反抗,幾下被長--槍-挑-飛。沒等站起身,就被撲上的明軍-捆-綁-結實,成了新鮮出鍋的粽子,半點動彈不得。

“我%¥&@……”

破口大罵,嘴立刻被堵住。

明軍冷笑兩聲,將人丟上擔架,直接抬進城內。

“袍子裏有絲綢,肯定身份不一般,八成是首領。抬回去給監軍,定是功勞一件。說不定,能換來千兩賞銀。”

別部額勒是誰掃下馬,不重要。動手捆繩子,搶到自家“地盤”,才更實際。

打仗時,守軍援軍不分你我。戰後論功,必須親兄弟明算賬。

賬算不清,直接開搶。

有年輕的兵卒臉嫩,心懷歉疚。

“這樣,怕會傷了和氣。”

老兵卒聳聳肩膀,嘿嘿一笑。說出口的話,卻讓聽者心頭發沉。

“以為多占功勞,對不起他們?”

“不是,我……”

“得了。”打斷兵卒的話,老邊軍放下擔架,蹲到地上,用刀鞘拍著別部額勒的腦袋,說道,“什麼和氣不和氣,我看你就是個拎不清的。”

兵卒不解,看著老邊軍,目光中滿是疑惑。

“韃靼打來之前,咱們多少人?”

老邊軍收回刀鞘,手搭在膝上,望著尚未清掃的戰場,聲音變得沙啞。

“貼戶不算,六百多個軍漢,一百多役夫。現在,你仔細數一數,能站著的還有幾個?”

兵卒臉色發白,張張嘴,沒能發出聲音。

“不知道?”老邊軍攤開巴掌,道,“那我給你數,聽好了,南門五個,西門八個,北門四個,加上三位監軍,剛能湊滿四個巴掌。”

兵卒垂下頭,臉色更白。

“咱們能囫圇個的活下來,不是運氣,是靠著弟兄們拚命!”老邊軍按著肩膀,那裏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仍在不停滲血。

“你以為,咱們搶人是為什麼?”

“我隻是想著……”

“想著?你想著什麼?傷和氣,得罪人?你以為,我錢老三真是掉錢眼裏,是個削尖腦袋的王X蛋?”

“老三,行了。”

“不行!”

老邊軍忽然站起身,指著兵卒,大聲道:“咱們搶功爭銀子,是為自己嗎?是為死去的弟兄!”

“咱們活著,能領戰功吃軍餉,得朝廷賞賜。隻要肯拚命,總能養活一家老小。那些死去的弟兄怎麼辦?一家老小怎麼辦?撐死一人三兩銀子,能當個X!”

話到最後,老邊軍幾乎是在吼。

“咱們不搶,誰記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