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1 / 3)

號角聲中,韃靼騎兵開始攻城。

別部額勒親自叩邊,所帶騎兵,幾乎是部落所有力量。

“拋石機!”

命令聲下,號角聲為之一變。

攻城騎兵立刻向兩側讓開,五架刻有軍器局字樣的拋石機,被從陣後推了出來。

“快!”

推出拋石機,填裝石料的漢子,都是一身皮袍,頭戴皮毛。各個長得膀大腰圓,表情凶惡。

仔細看五官,分明卻是漢人。

喊著號子,十幾塊還裹著冰碴的巨石,接連被裝進鬥中。

“砸!”

為首幾名漢子用力拉下粗繩,額角鼓起青筋,表情愈發猙獰。

木杆搖動,石塊呼嘯飛出,部分撞上冰牆,留下或深或淺的裂痕,餘下盡數砸進城牆,飛入營堡。

“散開!”

飛石落下,城頭將官拚命高呼,第一時間發出警告。仍有衛卒不及閃躲,被巨石砸飛碾碎。

頃刻間,城牆震動,巨石過處,飛起成片紅霧。

慘呼聲中,牆垣塌陷,一片血-肉-狼-藉。

“僉憲小心!”

趙橫一身皮甲,同幾名校尉護住楊瓚,躲開第一波進攻。

慘叫聲不停傳來,同巨石呼嘯聲夾雜,撕-破-朔風,敲擊耳鼓。

“僉憲,此處危險,先避為上!”

話落,趙橫轉身,當即就要護著楊瓚離開。

楊瓚身為監軍,有守城之責。然情況危急,這個時候,百戰之將也不敢留在城牆之上。

“不行!”

楊瓚咳嗽兩聲,用力咬著腮幫,壓住趙橫手腕。

“本官不能走。”

“可……”

“顧總戎和趙總戎皆不在,本官身為監軍,必須留下!”

楊瓚不怕死?

當然怕。

但他知道,城中兵力本就不足,援軍何時抵達,更無人知曉。

能不能守住,全靠將兵膽氣。

敢拚命,居高臨下,倚靠冰牆,總能支撐。

膽氣喪失,再厚再高的城牆,也擋不住韃靼鐵蹄。

“本官留下!”

他不能走。

為城中八百條人命,也絕不能離開城牆!

楊瓚站直,見石落速度減慢,立即道:“快,填裝銅炮,將火雷全部運來!”

情況危急,刻不容緩。

楊瓚顧不得其他,更不及想象後果。

唯一知道的是,必須將敵人的氣焰壓下,將己方的士氣提起。否則,別說守城,怕是聽到破風聲都會腿軟。

“楊賢弟!”

正在這時,謝丕顧晣臣快步登上城牆,一同來的,還有二十餘名傷兵。

李大夫妙手回春。

醫帳中的傷員,除遍體鱗傷不能移動,餘下皆捆綁繃帶,隨軍上陣。

斷腳不能走,可填裝火-藥,製造火雷;斷手不能持刀,能背負弓箭兵器,運上城頭。

整個鎮虜營,滿打滿算不足八百人。全部調動,竟發揮出千人的能量。

送至軍中的藥粉,早被謝丕顧晣臣填入火雷。李大夫領徒弟離開醫帳,換上短袍,圍上布巾,親自熬煮藥湯,製造-毒-箭。

以絕對劣勢的兵力,對抗三千韃靼騎兵,城中守軍皆懷死誌。

支撐眾人的,唯有殺敵報國,一身膽氣。

三位監軍都在城頭,手持刀劍,臨陣不退。書生尚有此膽,軍漢該當拚命,又有何懼。

縱然死了,也是為國為民,死得其所!

“裝-火-雷!”

雖品級最高,楊瓚到底力弱。謝丕登上城牆,接替指揮。

顧鼎率主力設防黍穀山,千戶以上皆領兵出戰。城中僅有兩名百戶,還是受傷太重,不得隨軍。

形式逼迫,楊瓚幾人必須拿起刀劍,指揮守城。

“我在此處,顧兄可往北門,楊賢弟……”

“我往南門。”

“也好。”

兵臨城下,楚歌四麵,間不容縷。

三人商議,分配好兵力,投石機和火炮業已架設完畢。

謝丕-抽-出腰刀,猛然高舉,用力向下一揮。

城頭起鼓,軍漢咬緊後槽牙,點-燃--火-線,合力拉動木杆。

轟!

第一聲,是火炮轟響,鐵球滾落,砸入韃靼營中。

轟!轟!轟!

接連數聲,幾架投石機接連搖動,拳頭大的火雷漫天飛出。未及落地,即在半空-炸-裂,碎石瓷片飛散,灰黑色的煙霧織成一張大網,瞬息罩下,引得人馬嘶鳴。

“啊!”

“有毒!”

“救命!”

起初,韃靼隻閃避鐵球碎石,躲開瓷片,未將煙霧放在心上。

這個疏忽,著實致命。

凡被煙霧籠罩,無論騎兵馬匹,均雙眼翻白,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不停。

不過兩息,駿馬嘶鳴幾聲,當場栽倒。

騎士滾落馬背,雙手扣著喉嚨,雙眼-暴-睜,嘴裏發出嗬嗬聲響,明明痛苦已極,偏掙紮著沒有咽氣。

瀕死的慘象,比直麵死亡更令人恐懼。

倒在地上的,不超過百人,目睹慘狀的騎兵,無論百夫長還是千夫長,乃至以勇武著稱的萬戶,都瞳孔緊縮,握緊韁繩,心生寒意。

“額勒,明人狡詐,火雷裏藏著-毒--藥!”

別部額勒臉色陰沉。

看向萬戶,直讓後者倒退兩步,心頭巨跳。

“狡詐如何?城內兵力不足一千,沒有援軍,支撐不了兩日!”

大不了停止攻城,隻圍不打。等耗盡存糧,還不得乖乖投降?

知曉額勒的計劃,萬戶一嘴苦味。

伯顏的花言巧語,口蜜腹劍,當真是害人!

什麼明朝皇帝還是個娃娃,滿朝文武都是膽小如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