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見識鐵騎威風,知曉韃靼厲害,明廷定不敢應戰,必奉上金銀珠寶,絲綢美女,糧食牲畜,跪下求和。
什麼三千鐵騎入關,占據密雲營州,威-逼-神京,必能號令草原,恢複先祖榮光。
完全是紅口白牙,畫出一張大餅,滿口胡說八道!
偏額勒不聽勸阻,全盤相信。
真有這等好事,伯顏為何自己不來,騙取額勒信任,讓別部來送死?
以為兵臨城下,就能逼得明朝投降?
早年的也先,何等聲威。擊敗二十萬明軍,連明朝的皇帝都抓了。結果呢,還不是被殺回草原,差點被仇家半路截殺。
說難聽點,偷雞不成蝕把米,竹籃打水一場空。
五十年前一場大戰,明朝精銳盡喪,瓦剌也沒討到好處。損失太大,勢力由盛轉衰。也先死後,繼任者控製不住歸附部落,幾次-內-鬥,這才給了韃靼崛起的機會。
不然的話,最好的草場都被瓦剌占據,哪裏有韃靼部落南下的機會。
現如今,伯顏小王子的實力越來越強,野心昭然若揭。草原上的部落都明白,早晚有一天,伯顏將率部同明朝一戰。
但在大舉進犯之前,首先要摸清-明朝邊鎮虛實。
簡言之,送出幾個炮灰。
聰明的,如阿爾禿廝部,長卜兒孩部,都是遠遠的躲開,半點往前湊的意思也沒有。伯顏找上門,也以各種借口推脫,就是不上套。
隻有別部額勒,自認有黃金家族血統,夢想恢複先祖榮光,輕易被小王子說動,帶著全部兵力到大明送死。
最開始,有明朝商人投奔,獻計獻策,更畫出邊塞布防圖,一切都很順利。
隨大軍不斷深入,情況越來越嚴峻,戰鬥越來越艱難。
遇到悍不畏死的邊軍,即使能攻下堡寨,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日前,萬戶亦卜剌領兵進攻密雲,不知何故,中途轉道鎮虜營,被守軍殺得大敗,手下一千騎兵,隻跑回兩百。
額勒得訊,當即大怒,下令出兵。
三名萬戶,十幾個千夫長和百夫長,多持反對意見。幾番勸說,吵得脖子鼓起青筋,額勒照舊固執己見,一意孤行,不撞南牆不回頭。
強硬下令,砍殺叫嚷最凶的一名千夫長,餘下再不忿,也隻能從命。
三千多近四千兵力,在黍穀山丟下五百具屍首,總算破開營壘,打開通路。
意識到這股明軍不同尋常,萬戶壯著膽子,希望額勒先打密雲,將鎮虜營留到最後。
可惜,額勒鐵了心,始終不聽勸說。
現如今,兵至城下,不打也得打。
以投石機試探,換回五十多枚火雷,近百人失去戰鬥力。
萬戶不敢想象,如果城內-火-藥-充足,三千人夠不夠對方-炸。
“額勒,此處不是緊要關口。既入明境,莫如先攻密雲,再與伯顏部送信,要求對方出兵。”
對方出兵,自然好。若借口推脫,再勸額勒退兵,必多出幾分把握。
搶也搶了,殺也殺了,此時不退,等著明朝大軍壓來不成?
“我意已決!”
萬戶苦口婆心,能說的,能勸的,顛來倒去,幾乎揉碎講給對方。無奈的是,別部額勒固執己見,就是不聽勸。
更發下豪言,不攻下鎮虜營誓不罷休。
勸不聽,萬戶嘴苦,心更苦。
如果不是有血緣關係,他早帶著心腹返回草原,拉走牧民,另其爐灶。
攻不下就圍困?
明朝皇帝又不是傻子,豈會不派援軍!
部落勇士強悍,到底不是無敵。遇上十倍兵力,也得歇菜。
明軍不堪戰,人數卻多。
一旦明朝皇帝調動大軍,別部三千勇士,多數都要命喪中原。
“額勒,伯顏沒安好心。明朝軍隊,不是真的不堪一擊。”
“額勒,三千勇士是部落立足的根本,不能莽撞行事啊!”
“行了!”
別部額勒不耐煩,直接讓人將萬戶拖走。
“繼續投石,推攻城錘,攻城!”
他不信,數倍的兵力,還打不下一座小小的營堡!
號角聲再起,攻--守-雙方都是一震。
“韃子要攻城了!”
謝丕正麵韃靼,壓力最大。
顧晣臣和楊瓚分守兩側,尚有餘力調動弓兵,瞄準攻城錘四周。
“不用理會騎兵,專-射--推車之人!”
楊瓚一邊咳嗽,一邊下達命令。
借千裏鏡,能清楚看到,攻城錘亦是明造。這麼大的軍器,走私商不敢染指。九成是攻破哪座營堡,從庫房所得。
該慶幸,韃靼不善使用,動作稍慢。否則,以城頭兵力,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能看著對方鑿破冰牆。
為方便進出,城門處留有一條空隙,可容人馬進出。
現如今,卻成為韃靼的突破口,營堡最大的弱點。
“放箭!”
攻城錘越來越近,北門最先飛矢,其後是南門,最後是謝丕鎮守的西門。
“放!”
發喊連天,箭如雨下。
攻城錘停在半路,推送之人盡數哀嚎倒地,傷口烏黑,瞬息氣絕。
“再放!”
見韃靼騎兵下馬,楊瓚抓準時機,令弓兵輪番放箭,步卒架設-床-弩,抬出僅存的兩隻-弩-箭。
“對準陣中之人。”
楊瓚沒見過別部額勒,但能辨認主帥所在。
“就算不是額勒,至少也是萬戶。”
一箭換一個,不吃虧。
為免差錯,楊瓚將千裏鏡交給控弦的總旗。
“看清沒有?就是那個,灰色皮袍,金腰帶。”
總旗重重點頭。
“僉憲放心!”
放下千裏鏡,總旗拉下袢襖,和幾名軍漢一起光著膀子,背靠弩-架,雙臂肌肉隆隆鼓起,齊聲大喝:“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