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五十四 論策(2 / 2)

現在不戰勢不可能,戰則必敗,為官二十餘年,為督師十二年,到如今,真的是他洪某人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了麼?

在這種深深的絕望之下,劉子政的無禮和狂悖之處,洪承疇也隻能選擇不計較了。

“唯有戰而不戰,方能脫此困局。”

劉子政也是早有定論,隻是不把當前危局說破的話,他害怕洪承疇不會聽從他的建議,所以才有如此的表現。

“何謂戰而不戰?”

“大軍可以沿塔山,杏山,鬆山一線排開,大張聲勢,前陣不妨以少數精騎與虜騎交戰,縱不得勝,也不會吃大虧,而督師大人以塔山寧遠等城聯成一線,主力始終擺在寧遠不動,前陣稍有失利便後退,這樣虜騎無可埋伏,前隊縱敗,後有塔山和寧遠等城接應,不會出現被虜騎追擊百裏而全師盡喪的局麵……沈陽一役,大淩河一役,遼陽,廣寧,皆是虜騎破陣,我軍損傷不大,而後數日後虜騎以精騎追擊不停,數萬人倒斃於數百裏的逃亡途中,援錦一戰,大人若抱有必敗之心,充實後陣而虛前,縱敗,亦不過小厄而已,縱皇上一時見責,事後想明白了,大人也會不失榮寵,隻有以此法,我大明還有吊命留一線生機的機會,舍此之外,再無他法。”

洪承疇聽聞此法,也是眼前一亮,但此法顧慮多多,最怕朝中的政敵拿來攻訐自己,皇上的耳根子特別軟,若是被下了詔獄……一時間,他也有不寒而栗之感。

特別是張廷麟就在眼前,若是這樣的戰法被張某人告到朝堂之上,朝中也是有明白人的,一旦被人群起而攻……

“如果大人不能用此法,那麼就得重前陣,不分兵,以堂堂正正之師駐鬆山一帶與敵相峙……請大人切記,絕對不能分兵。”

“前幾日總兵官祖大壽也有密函送達,也是勸本部堂不要分兵的話。”

“虜騎主力在十萬上下,還得留一些包圍錦州,我兵號稱十三萬,也有十萬上下,其中有數萬精銳,也和虜騎中的精兵差不多數字。這一仗,不分兵總還能拖延一些時日,可能會有變化,東虜也會疲憊,拖到秋後冬至,大家都打累了,可以收兵,錦州之圍可能也會順勢而解……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這個結果,是洪承疇能接受的,他輕輕點頭,臉上終是露出一抹笑容來。

“有你在此讚畫,我無憂矣。”

以堂堂掛兵部尚書銜的督師大人說這樣的話,一邊的幾個幕僚都露出了羨慕和嫉妒交替的表情,不過劉子政卻沒有一絲得意的表情,隻淡淡的道:“在下已經是竭盡全力,留在軍前,也是毫無用處,在此饒舌,憑白惹大人討厭,就此告辭了。”

在當處延攬劉子政時,洪承疇就費了不小的力氣,此時見對方要走,他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上前幾步,想要再勸。

“請大人不必再勸了。”劉子政語氣平緩,卻也是無比堅決:“錦州之戰,在下能報效大人的也就是適才的這些話,聽或不聽,悉聽大人之便。然而我大明的生死存亡絕不是這一場戰事能決斷下來,在下心力交疲,已經不堪驅使了。”

“那麼,你想去何處?”

劉子政牢騷太盛,加上鋒芒畢露,洪承疇轉念一想,此人確實也不大適合留在軍前,當下改了主意,便是問對方意欲何往。

“嗬嗬,”劉子政微微一笑,答道:“在下想去山東一行。”

“怎麼?你在山東與誰有舊?”

“這,倒不是。”

“那麼是想去遊曆?”

“正是了。”

劉子政不好說是看到了吳應箕的一些文字,所以對山東軍政事物都有好奇心理,這才想去山東一行。

他是向來關注天下大事,對各地的情形向來十分注意,做為一個著名的兵學上的專家,山川地理河流固然要關注,但各方勢力的主要首腦,其性格經曆能力更是考察和關注的重中之重。

張守仁的崛起,自然也是他關注的重點!

既然是有這樣的理由,洪承疇也是素知他的,這倒是個雙方都好下台的借口和理由。

當下點了點頭,笑道:“此時海麵從天津運糧來的船隻甚多,我寫張條子叫人送你去登州便是。”

“承情之至!”

劉子政慨然長揖,不再多說,轉過身去,昂然而行。

在他身後,洪承疇眼神複雜之至,卻是始終未開口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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