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百二十六章 奏疏(1 / 2)

“奇怪,楊嗣昌為何遲遲不能建功?難道真的是如那群‘烏鴉’所說,此人有大功之後,希圖入閣為首輔,對朕不肯召回他心懷不滿,所以不肯出力?”

崇禎對人的猜忌之心,在大明列帝中恐怕能直追他的兩位開國之初的祖宗,在他之前,首輔幹的長的幾近二十年,幹的短了也有個三五年,隻有他,十七年間,曆任五十七位首輔,走馬燈一樣的換帝國首相,政策完全沒有延續性不說,大學士也根本建立不了自己的勢力,權術手腕根本無從施展。

這樣換首輔,確實沒有誰能建立自己的黨羽,皇帝的大權不虞旁落,但崇禎倒是忘了一點,大學士是替他調和內外廷之間的重要人物,地位不固,無有黨羽,就算是真有本事想施展抱負的,又何談展布呢?

至於他所說的“烏鴉”也是明末政治生態中十分獨特的一群。

除了少數給事中和科道官中的佼佼者外,被皇帝稱為烏鴉的言官已經墮落到沒有底線的地步了,買折買參還是小事,淪為政爭的工具才十分要命,動輒上言,一窩蜂般的對大臣進行隨意的攻訐,喜危言聳聽,喜妄言大政,明朝的言官在末年時已經基本上失去了監督皇權和朝臣的原本用意,而是基於利益,立場,成見或意氣之爭的一個個小集團,蜂擁而出,自視甚高而隨意妄言,有時荒誕之處,連皇帝也受不了,所謂烏鴉之稱,也是崇禎對這些言官無可奈何的一種表述。

不過,烏鴉有時候,也確實有烏鴉的用處……使用的妙,足可使政局為之改變……

最近攻楊嗣昌的言官不多,但都是十分有份量的人物,其中戶科給事中吳昌時就是佼佼者。他的奏疏,誅心之至,直接打動了崇禎的內心。

楊嗣昌在白羊寨大捷後,驕矜自詡,並且因為沒有被召還回朝而心懷怨望,在吳昌時看來,嗣昌官宦世家子,自視極高,立功之後未得首輔見賞,怨望之情,雖未溢於言表,然而從這一年湖廣戰局的拖遝無力來說,也是十分明顯的事情了……

以言官的身份,做這樣的誅心之論,雖毫無實據,但厲害之處就在於對皇帝心理的把握。

皇帝,太多疑了……

以楊嗣昌的身份,越是受寵,則皇帝相疑相忌越甚……

在這個夏末的淩晨,在屋角的自鳴鍾當當的報時聲響之中,崇禎皇帝眼神中的狐疑之色,也是越來越濃鬱。

半響過後,他才取起另外一封奏疏來。

這一封,卻仍然是一封言兵事奏疏,是由兵科給事中奏上,議論的也是最近正火熱的遼東戰場。洪承疇到遼東後,沿寧遠到山海關擺成了一條線,借口軍伍未集,已經是崇禎十三年的九月,到現在為止,錦州已經被圍了大半年的時間,從祖大壽派使者求救也好幾個月了,結果朝廷花費巨資調集重兵,援兵仍然停留在寧遠不動,朝野之間自然無比失望。

以這個兵科給事中為代表而言,就是主張最少要先派兵防備塔山到杏山、鬆山等諸堡,加以經營穩固,以為將來援助錦州的後鎮。

這些言論,崇禎看來也是十分有道理,隻是洪承疇態度十分強硬,表示絕不會在軍伍齊集之前冒險,在遼東,前車之鑒太多了。

兩種言論都十分有理,而崇禎無疑是傾向於給事中這樣的論調,他在心中暗暗想道:“洪某人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朝廷花費巨資支撐調度大軍,從延綏到宣大薊遼左協密雲,九邊精銳是出,雖則現在還有一些兵馬未曾趕到,但以洪某手中的兵力,最少也該控製塔山杏山等地才是……”

想到這裏,便提起朱筆,批複道:“是否可如擬所行,著交付廷議,有司知道。”

心中有成見,批複時自然也有一些傾向性,隻是崇禎自以為無人懂得自己的心思,批複下去時,毫無猶豫之感。

連續看了兩篇長篇大論的奏疏,而且事涉軍務,崇禎看的十分仔細,不免有一些頭暈,長歎口氣後,再看外頭天氣尚未放出曙光,於是就從薄薄的那一堆中,取了一封出來觀閱。

一看之下,氣就不打一處來。

又是言及山東提督軍務總兵官張守仁的奏疏,上個月時,他已經快要下定決心,免除孫良棟淮安副總兵一職,同時允準曲瑞不再任保定總兵,這樣算是進一步退一步,免生事端為佳。

結果就在八月下旬,海州到通、泰一帶,長達數百裏的海岸線上,突然出現大股海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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