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放了吧,既然饒他們性命,虐待他們就沒有味道的很了。”
張守仁先是吩咐一句,接著沉吟了一會兒,便是向海盜們道:“大約你們也知道,昨夜上岸滋擾禍害地方的海盜,包括陳、李兩個大盜在內,都是已經授首……你們能留下命來,不是你們無罪,而是罪過不大,可以叫你們效力贖罪,要是誰還敢有異樣心思,覺得本官仁德好欺,哼,到時候自有鋼刀對付他。”
說完,也不待人答,便是自顧自的走了。
說起來,張世福確實太仁厚,拿下這些人不打不罰,隻是捆了等候處置。後來有消息來,說是饒了性命,這些海盜都是積年匪寇,雖然不是窮凶極惡的那種,但也不是良善人。
一聽說消息,心裏不免就有點輕視的感覺。
此時被張守仁這麼一震懾,這些海盜也真是賤骨頭,一個個老老實實的趴在沙子裏頭,整張臉都是差點鑽進去了,一個個連頭也不敢抬,隻是把頭在沙灘上嗑的咚咚直響。
“俺們,俺們原本也是良善人,將軍留了俺們這一條賤命,以後就賣給將軍了!”
海盜群中,隻有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還算膽大,嗑頭的同時,居然也是敢抬頭叫了這麼一句。
“記著你這話就好,我是等著瞧,看你們將來怎麼著?”
張守仁頭也不回,卻是這麼答了一句,一句話砸下來,那個海盜便是漲紅了臉,隻大聲又道:“請大人瞧好吧!”
“這廝還真伶俐,這就叫起大人了。”
“聽說也是個頭目,操船技術是一等一的。”
“算是他命大了,要不是咱們總旗官仁德,再能耐也砍了。”
“可不,這回砍的人頭聽說在所城那邊擺了好高一堆,四鄉八裏的人都跑來看熱鬧,這一回,咱們浮山所可真是露了大臉了。”
“得虧是現在有大人在,去年這會子,可想過是過如今這種日子?頓頓有肉菜,一個個吃的紅光滿麵,滿嘴流油。”
張守仁轉身離開,海灘上的話語可沒有停住。
昨夜奉命駛小船出海的多半就是眼前這些人,年紀都大了,沒辦法當營兵,不過按張守仁的規矩,也是平時有空操練一下,還是按百戶總旗小旗一路往下的規矩,從浮山所到靈山衛,都是把一團散沙的軍戶又重新組織起來,煥發了活力。
平時有組織,加上都是在張守仁麾下賺銀子,張守仁的公共福利政策也是正在萌芽之中,所以威望是一天比一天高,此時他人已經離開,而留在沙灘上說話的,不管是浮山各堡的人,還是跨海過來的靈山衛的人,都是對他交口稱頌,沒有一點兒拍馬奉承的意思。
“看來這張大人威望還真不低……”
剛剛出來說話的便是胡得海,這個老海盜十分機靈,不僅是操船上的能耐強,把握人心的本事也不是蓋的。
張守仁說話,海盜們隻嗑頭不說話,不免會被看輕了,胡得海這老海盜不得不出來,也是給自己這個團體撐臉麵的意思。
未來幾年,北方海盜是撲騰不起來了,看來大家都要在這個張大人的鍋裏撈食吃了,所以不管怎樣,裝也得裝出一副效忠的樣子來。
不過此時此刻,聽著押管人員的話,再看看不遠處海邊的鹽池,這個心肝早硬透了,也不相信世上還有好人,在海上見慣了生離死別,已經沒有尋常人類情感的海盜,一時間,竟然也是呆征住了。
或許,真的踏實留在浮山,將來也能如這些軍戶一樣,過上幾年安生日子呢?
“這個亂世喲……”
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胡得海也是轉回頭來,對著一群同樣發呆的夥伴們沉聲道:“都聽著沒有?還有歪心的,趁早收起來,咱們以後,就安心在這裏落戶安家吧。”
……
……
此後數日,張守仁和麾下武官們也是忙的腳不點地,用孫良棟的話來說,就是忙的“飛起來”。
劉景曜和大批的隨員到浮山和各堡視察,同時檢點死傷,撫慰死者家屬,探視傷者等等,事情又多又煩,供應劉景曜一群大人先生也不是輕鬆的差事,這些雜務多半是落在鍾顯身上,這個脾氣古怪但十分盡責的小吏帶著一群自己親自挑選,也是脾氣各有千秋的部屬,竭心盡力的辦事,好歹是把差事給周全辦了下來。
不過事後鍾顯可是又黑又瘦,說話都輕飄飄的沒有力道,這也是叫張守仁知道,挑選吏才,成立軍中的文職部門,也是一個刻不容緩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