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郭啟安就是不上當,吳超林隱晦提了三次,都被他以別的理由抵擋回去。
以柔克剛,打出去的硬拳頭,實實在在打到棉花上,吳超林暗自叫苦,卻無可奈何。
實在沒轍,他隻好直截了當,提到他最關心的話題。
郭啟安並未急於回答,他越是慢慢悠悠品茶,吳超林越是著急。
真恨不得衝上去,一把奪過保溫杯,硬逼郭啟安說實話。
自然了,這些不過是他的心裏想法,哪敢真這樣做。
隻得耐著性子,靜靜等待郭啟安開口。
“超林呐,我們這屆班子上任以來,隻做過一次微調。那就是元朗同誌接替劉越,出任代省長一職。”
“總體而言,我們表現中規中矩,沒有出現大的問題。隻是……”
郭啟安故意拖長聲音,喝茶時,眼角餘光觀察吳超林的反應。
能夠做到省領導的位置,養氣功夫不說爐火純青,卻也能臨危不亂。
單從臉上表情,很難發現端倪。
可是,人的眼睛不會說謊。
吳超林眼神中冒出的迫切目光,沒有逃過郭啟安的法眼。
已然猜出,吳超林跑來見他,彙報工作不過是個由頭,真正關心的,是自己前景。
於是,郭啟安便開啟他的講話藝術。
仍舊慢條斯理,不快不慢。
“超林,你我在一個班子公事有幾年了,合作愉快。作為班長,年齡也比你大幾歲,有些話,我可要說你幾句了。”
吳超林連忙謙遜的頻頻點頭,“書記,您有什麼指示盡管說,超林洗耳恭聽,並以您的意誌為準,改正從新,堅決服從。”
這句話,等於說吳超林有主動向郭啟安靠攏的意圖。
郭啟安擺了擺手,糾正說:“不要以我個人的想法為主,省委才是決策機構。”
“話說回來,在魏家父子的事情上,你最初的態度很有問題。你找元朗同誌,替魏銘耀說話,本身就是立場不堅定。”
“安嵐書記在會上的講話精神,想來你應該領會到。他特意提到的個別人,其中就包括你。”
吳超林一聽這話,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後背嗖嗖冒冷汗。
郭啟安可不是信口胡言,他的話,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付安嵐的意思。
內心不僅揣測起來,難道說,付安嵐專門提過自己的名字?
可吳超林沒有插言,耐心等待郭啟安的下文。
“超林,付書記專程來洛遷,一個是穩定洛遷局麵,再一個,就是要通過大會上的講話,敲一敲邊鼓。”
“既然敲邊鼓,也是說明,這類現象必須製止。省委已表明態度,付書記也是同意的,決定暫時不予追究。不過,省委班子不動,不代表下麵班子不動。”
“魏雲亮插手人事,提拔一些不符合規定的人,出任要職。下一步,省委已經責令組織部和省紀委,對這些人進行全方位的重新篩查。”
“凡是不符合規定的務必撤換,並且按照流程,選拔一批合適人選,充實到幹部隊伍中。”
“這可是個大工程,省委已經很久沒有進行人事變動了,正好趁此機會,進行一次大換血。”
按說,這種話題,郭啟安是要說給厲元朗聽的。
畢竟厲元朗身份地位擺在那裏,涉及重大事項,與厲元朗提前溝通、交流,達成一致意見,是順利推進的前提。
可郭啟安向吳超林提前透露這一消息,吳超林立刻意識到,他是什麼意思了。
略作遲疑,吳超林表態說:“書記,我會認真領會您和省委的意圖,堅決支持您和省委的任何決定。”
僅僅兩句話,足以給郭啟安吃了一顆定心丸。
這次兩人單獨談話,各有所得。
至少在吳超林看來,沒有追究他,是郭啟安在付安嵐那裏說了話的。並且,付安嵐也是接受了的。
危機暫時解除,懸在吳超林頭上的這片烏雲,總算看到一絲陽光。
離開省委大樓,坐在車裏的吳超林,沒有出劫後餘生的慶幸,反而有了一絲擔憂。
這次全省人事調整,他被郭啟安抓住小辮子,豈不是分不到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