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初至康熙年間,不但帝王雅好戲曲,官紳富貴之家也修築園林、蓄養戲班,蔚然成風。特別是京都和江、浙等地商貿發達城市,真所謂笙歌清宴,達旦不息,車如流水馬如龍。

昆山腔發源地區昆山、蘇州、無錫的私人樂班更是盛極一時,伶工藝人數量驚人。這些戲班往往“曲多自譜,譜成則演之。主人以為不工,或座客指疵,均修改再演”。戲曲表演藝術因此也大有提高。

以聲腔而言,此時除了昆山腔外,還有弋陽腔,俗稱高腔。昆山腔伶工在闖蕩江湖、跑台口、爭奪觀眾的過程中,不斷磨礪改進著舞台表演技藝。

清傳奇較早出現的著名劇作家是以李玉為首的蘇州派作家群,有朱素臣、朱佐朝、葉時章、邱園、張大複等人。這批作家大都出身下層社會,接近百姓,貼近現實生活,熟悉舞台表演。他們的劇作都具有揭露黑暗現實有力、適合舞台演出的特點,因而廣為流傳,成為職業戲班久演不衰的保留劇目。

李玉,字玄玉,江蘇吳縣人。據說他是申時行(內閣大學士)的家仆,深通音律,文才出眾。焦循《劇說》言其“為申公子所抑,不得應科試,因著傳奇以抒其憤”。他明代末年已開始創作,以“一、人、永、占”四劇最負盛名。這四劇分別是《一捧雪》、《人獸關》、《永團圓》、《占花魁》。其中現在仍然著名的是《一捧雪》、《占花魁》兩劇。《一捧雪》寫明嘉靖末嚴世蕃奪取莫懷古祖傳玉杯“一捧雪”的故事。刻畫了賣主求榮的湯勤、替主代死的忠仆莫誠、刺湯複仇的義妾雪豔等形象,至今舞台上仍在上演“搜杯代戮”、“審頭刺湯”等折子。《占花魁》取材於擬話本《賣油郎獨占花魁》,寫妓女美娘被賣油郎秦種故宮暢音閣大戲台的誠摯、專一感動,自行贖身,嫁給秦種的故事。表現的市民的愛情理想細膩生動,至今也仍活在舞台上。入清以後又有《千鍾祿》、《清忠譜》、《萬民安》等多種劇作問世,思想意義超過入清以前的作品。《清忠譜》和《萬民安》寫的都是明代末年蘇州的實事,是戲曲史上難得的時事劇,對後來的戲曲創作影響深遠。《萬民安》寫的是蘇州織工葛成萬曆二十九年手執芭蕉扇領導市民抗稅的鬥爭,生動地反映了我國紡織業發達的東南沿海地區市民覺醒的狀態,具有相當的社會學研究意義,可惜劇本沒能保存下來。

《清忠譜》是李玉的代表作品,取材於現實生活。反映的是明代末年天啟年間周順昌等一批忠臣和蘇州人民與奸臣魏忠賢的鬥爭。太監魏忠賢專權,許多朝中大臣都拜他做義父,各鎮將帥也是他的爪牙。周順昌因為東林黨的牽連被削職回了蘇州老家。蘇州巡撫毛一鷺也是魏忠賢的幹兒子,在蘇州為魏建生祠討好魏。祠堂是封建社會為供奉祖宗、鬼神或有功德的人而建的廟宇、房屋。魏忠賢在生就給他立生祠,而且造得極其奢華,有如皇城的五鳳樓。這顯然是無恥的拍馬屁和明目張膽的僭越。生祠落成之日,周順昌收到傳帖。他非但不肯叩賀,還走進去就對著魏忠賢的畫像大罵了一場!魏忠賢得知此事,暫時隱忍未發。之後,周順昌又不避嫌疑去為被捕入京路過蘇州的魏大中送行,並且還把自己的女兒許給魏大中做孫媳,終於徹底激怒了魏忠賢。魏忠賢找借口派校尉到蘇州來逮捕他。

蘇州市民得知周順昌將被捕進京,三三兩兩聚集街頭巷尾,議論紛紛。後來在好漢顏佩韋和他的結義兄弟楊念如、馬傑、沈揚、周文元的帶領下包圍了西察院,要求保釋周鄉宦。北京來的差官用皮鞭驅趕百姓。蘇州府太守趕來調解,百姓執香號泣,太守答應為之求情。巡撫毛一鷺來到,又驚又怒。他一麵耍花招讓百姓先呈公文進來,一麵派人請周順昌前來議事。周順昌進了西察院,就被銬上了刑具。有人爬上高樹看清情況,百姓情知上當,怒火衝天。眾人潮水般衝開大門,毛一鷺吩咐校尉用刀砍殺。百姓畢竟人多勢眾,衝突中市民打死了一名校尉,打傷多人。毛一鷺立即上本請旨屠城。經朝中正直官員緩衝,聖旨下令正法為首。顏佩韋二人主動投案承擔責任,結果五人被斬首,救下了全城。蘇州人為了紀念他們,將五人合葬,樹一“五人之墓”巨碑。魏忠賢終於失勢後,生祠被搗毀。明末散文家張溥有篇著名的文章《五人墓碑記》就寫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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