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李明赫收到下屬彙報上來的輿論聲勢,“開始吧。”
安宰碩坐在準備好的直播間,這間屋子的設備都很專業,還有工作人員現場調試。
“三,二,一”
“開始。”
麵對著攝像機,安宰碩穩了穩心神,開始直播。
“大家好,我是安宰碩,趙成旭死亡案件再審律師。”
“申請再審,是因為我得到了一段拍攝於案發現場的視頻。”
“在視頻裏可以清楚地看到,嫌疑人所說的供詞完全和他當時的實際行為相反。死者並非主動去到天台,而是被挾持著上了天台,直到在被戲耍的過程中不慎墜樓。”
“尤其讓人心驚的是,在死者墜樓後,嫌疑人不但沒有感覺愧疚和恐懼,反而試圖把一切都偽裝成意外。”
直播的傳播速度很快,不到一分鍾,已經顯示有十萬人在線觀看。
安宰碩解說著視頻,心裏則很疑惑。
在這個國家,他已經見識過很多次突然消失的證據了。明明很多人看過,最後卻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
包括上傳的視頻,在幾分鍾後突然下架,全網都搜索不到。
但是幾個小時後,視頻又再次出現,這一次,沒有再次離奇失蹤。
視頻被推送到了無數用戶的手機裏,附帶著直播的鏈接。
所以一個不起眼的賬號第一次直播,才會引來這麼多的觀眾。
彈幕太多,一時間看得安宰碩眼花繚亂。
這時候就有專業的工作人員挑選彈幕,在提詞器上示意安宰碩回答。
第一個問題是,“為什麼不把視頻提交到法庭,而是選擇公開?這種做法會不會損失證據的有效性?”
點了!
安宰碩心裏豎起大拇指,“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的困惑。作為曾經的刑事專業律師,在我周圍發生過太多次關鍵證據在遞交後臨時消失的詭異事件了,而那些案件最後都是因為缺乏關鍵證據而不了了之。”
“就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把實際發生過的事物無聲無息地抹去了。”
“也許真的有惡神,在縱容著罪行的發生。”
“最可笑的卻是,惡神們縱容著罪行的發生,又擔心罪行暴露。”
“趙成旭是個無辜的好孩子,他的母親為了讓他安息,也付出了生命作為代價。我不想讓他們就這樣慢慢被人遺忘,所以選擇了公布那段視頻。”
“至於是否有效,比起已經讓人失去信心的體係,我選擇相信民眾的判斷。”
直播間的人數以一個驚人的速度上升,很快突破了百萬人。
這個時候,直播突然中斷,提示被判定違規,強製下線。
李明赫看到直播黑屏之後,對坐在他對麵的人說,“動手吧。”
那人手指如飛,幾乎把鍵盤敲擊出了火花。
一分鍾後,直播限製解除,在觀眾沒有大量流失之前,恢複了正常。
安宰碩知道自己不能繼續感性發言了,他言簡意賅,“為了讓這段視頻的作用放到最大,我選擇公開。徐氏集團會長徐昌秀找到我,希望我能慎重考慮是否要提起重審。”
“讓我驚訝的是,徐會長提出的兩個條件之一,是要放棄徐仁俊。”
“你們沒有聽錯,他說過,如果我公開視頻,也許徐仁俊會死。然後我會成為間接逼迫徐仁俊死亡的凶手,會淹沒在網暴的海嘯裏不得翻身。”
“徐昌秀會長,”安宰碩注視著攝像頭,像是透過它和徐昌秀直接對話,“很抱歉,把你的計劃提前暴露出來了。”
“接下來,您會如何選擇呢?”
彈幕完全爆開。
“他的意思不會是指徐昌秀要對自己的親孫子下手吧?”
“好像是的。”
“狠毒到連親人的命都不放過了嗎?”
“有錢人的世界,普通人不會懂得。”
“看看曆史上多少血緣相殘,就不覺得有多麼奇怪了。”
“像是壁虎,斷尾求生而已。”
~
種種種種。
李明赫接到電話,來自金大勳,“他們動手了,時間剛剛好。”
就在安宰碩複述了徐昌秀的話之後幾分鍾,徐仁俊被摘掉了呼吸器。
他本就被徐昌秀打得奄奄一息,陷入重度昏迷。
裴至秀摘下了呼吸器,徐仁俊的軀體無意識地掙紮幾下,再也沒有了動靜。
整個過程,金大勳的手捏緊到指節發白。
徐昌秀,果然說到做到。
隻是這一次,徐仁俊的死再也不能被判定為自殺。
寬廣的辦公室裏,徐昌秀的眼睛猩紅,砸掉了一個又一個他精心收集的杯子。
最後他雙手扶在辦公桌上,喘著粗氣。
“該死的垃圾,”他雙眼死死盯著某一處,“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