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南警局出來,金大勳在車上呆愣了幾分鍾,發動車輛回去了警局。他得把扔在辦公室的行李袋拿上。
樸成煥雙腿放在桌麵,沒精打采地刷著手機,其實注意力沒有放在任何一條新聞裏,隻是手指機械性地重複著一個滑動的動作。
這些新聞跟他的生活毫無關係,在精彩和刺激程度上也遠遠不如他工作裏所能接觸的。
那些暗黑的,粘膩的,完全無視了人類社會法規法則的案件,充斥著他的工作生涯,讓他對於光明和喜悅下意識地厭煩和惡心。
金大勳走進辦公室,樸成煥一眼捕捉到他,甩開手機,從座位上一躍而起,竄到他麵前,“喂,你沒動手吧?”
科長可是二十四小時盯著金大勳的錯處,巴不得能夠有一個致命錯誤把礙他眼的金大勳掃地出門。
金大勳彎腰撿起被人踢到角落裏的行李袋,甩到後背上,“回去了。”
樸成煥看他臉上沒有傷,手指上沒有青腫,放心了些,“去吧去吧,好好洗個澡。你也是太臭了,你是聞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嗎?”
金大勳衝他比了一個中指。
回到家,金大勳洗了澡,給自己煮了一大鍋泡麵,放了五個煎蛋和三個火腿腸,呼嚕嚕地開吃,一隻手點擊開軟件,想找一個有趣些的視頻看。
點來點去,直到他把泡麵吃完,都沒有一個視頻能夠吸引他超過五秒鍾。
之後他把衣服全部塞進洗衣機,用了快十年的洗衣機有氣無力地攪動著一大堆衣服,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
把衣服晾曬好,金大勳換上幹淨衣服,把門反鎖,叫上出租車去了醫院。
自稱是李明赫的年輕人離開後,安宰碩陷入了長久的沉思裏。陷入的程度很深,以至於他完全沒有留意到金大勳去而複返。
金大勳坐在安宰碩麵前幾分鍾,這人一點反應都沒有。
直到金大勳在他麵前打了一個響指,“喂。”
安宰碩嚇了一跳,這時候才看到金大勳,“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金大勳說,“十分鍾以前。”他敏銳地問,“在我走後,你跟什麼人見過麵嗎?”
對於金大勳的業務能力,安宰碩是見識過的,察言觀色是刑警的基本功,他懶得隱瞞,“有個家夥來找我,說他手上有一段錄像,是趙成旭跌下樓時,躲在天台上不敢出聲的另外的人拍攝下來的。”
金大勳的視線立即銳利,身子隨即坐正,“那個人是誰?”
安宰碩說,“他說他叫李明赫,想跟我談一個交易,交易的標的物,就是那段錄像。”
金大勳閉上嘴,等著安宰碩把話說完。
安宰碩說,“他要我把案件鬧大,讓我盡可能出現在最大流量的民眾眼裏。然後接下來的事,他會安排好。”
金大勳皺眉,把安宰碩話裏透露的信息反複斟酌了無數遍,信息量太少,要求過於離奇。
即使作為刑警,他見過的人事物比普通職業要多得多,那位李明赫的目的和身份,金大勳仍然沒有足夠的頭緒。
他問安宰碩,“你答應了他?”
安宰碩聳肩,“當然。我絕對不會放過想幹掉我的人,以及造成吳順愛死亡的家夥。”他攥緊拳頭,目光堅定,“我得弄死他們。”
“那麼,”金大勳說,“我也加入。”
他回想起十幾年來每一次對這個社會以及人性失望到極致的時刻,他不甘心接下來的生活,都是在重複著懊惱、麻木、懊惱、麻木這個死循環。
那條長長的昏暗的走廊,他不想再麻木地走下去。
要麼給他一個終點,要麼,就讓他來打破一些東西。
對於金大勳的參與,安宰碩一點都不奇怪。這個跟石頭一樣不知變通的家夥,也意味著,會是最值得信任的盟友。
安宰碩心裏有了一個初步的計劃,在金大勳宣布加入後,這個計劃實行起來的難度,會降低幾個層級。
“首先,我得提起個人訴訟,其次,引出吳順愛死亡案件。”
金大勳笑了,“那我先給你做個筆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