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沒了李懷德這根拐棍兒，可還有郭紹敏這位主兒。成天跟唱戲似的，磨嘰個不停，起初他是真不願意摻和。想想棒梗那茬兒，臉上掛不住，小家夥兒年紀輕輕就瞎胡鬧。
可秦淮茹手裏有活兒，外加孩子在一旁煽風點火，郭紹敏瞅著自家老婆給他生了個小子，也隻好認命，騎上自行車溜達去了。夜半歸家，醉得跟爛泥一樣，隨手往秦淮茹懷裏塞了張紙片兒，呼嚕聲比打雷還響。秦淮茹一看，心裏樂開了花，這下算是穩了。
隔天，趁早，秦淮茹直奔四合院，找棒梗報信。一推門，賈張氏冷言冷語：“又跑來湊什麼熱鬧？咱們家不稀罕你。”倆丫頭瞪眼珠子，她才消停。
秦淮茹擺手：“棒梗，你過來，媽有事兒跟你說。”棒梗跟著娘親走出屋，到胡同口，小聲嘀咕：“媽，奶奶總這樣兒嗎？”
“別搭理她，拿好這張條兒，去找那人。把自己拾掇整齊點兒，別整那些花裏胡哨的。好好幹活兒，記住了嗎？”秦淮茹塞給棒梗一張紙，不忘叮嚀一番。
棒梗一聽工作有著落了，而且是在百貨大樓，心裏樂開花。對著秦淮茹連聲道謝：“媽，真是太感謝您了，知道您心裏裝著我。這可太妙了，憋了好一陣子，真是愁死了。”
“得了，快去準備吧，今兒車間有點兒事兒，來遲了些。你也快去吧，媽還得回去呢。”秦淮茹望著兒子已經竄得跟比她高，滿心歡喜。
棒梗點了點頭，扭頭就奔回家換衣裳。賈張氏見棒梗眨眼工夫又折返回來，趕忙湊上前：“棒梗哎，你媽找你啥事兒啊？咋不領你買件新衣裳穿穿。”
棒梗臉色唰的一下沉了下來，自己動手拉開簾子，邊換衣服邊甩了一句：“我媽給我找了份差使，奶奶您呐，往後能不能收斂點兒，那嘴皮子別老閑不住。”
“嘿，你這是衝誰說話呢？”賈張氏被噎了一下，當場不樂意了。
“哥哥說得在理，您那嘴確實得管管。”小當也毫不留情麵。孩子們長大了，啥好啥壞心裏都有數，要不是有媽媽撐著，他們早就得挨餓。更別說那幾年棒梗不在家，賈張氏整天嘮叨個沒完，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棒梗嘩的一下扯開簾子，二話不說就往外走。一路來到百貨大樓，找到那位科長，掏出紙條一遞。
科長接過來瞄了一眼，抬頭瞅瞅棒梗：“你就是賈梗吧？”
棒梗微微頷首：“沒錯。”
“行，隻要你願意幹就行。不過話說在前頭啊，這裝卸工可不是吃素的，你這麼細胳膊細腿的能吃得消嗎？你要覺得懸，今晚回去好好合計合計，想明白了再來找我。”
棒梗的臉色凝重起來，原來不是售貨員的工作啊！可他猶豫了片刻，想到家裏四個大活人擠在一個屋簷下，每天拉上窗簾的日子。一股勁頭湧上來，盯著對方堅定地說：“我能幹，我一定好好幹。”
“這就對了嘛，男子漢大丈夫，自己掙的錢花著不寒磣。行了，我這就幫你辦手續，跟我走吧。”科長拍了拍他的肩膀，帶著棒梗往辦公室走去。
棒梗這回真算是摸著門檻了，可那位科長說的不虛，這差事真不是蓋的，幹了一天活兒，棒梗整個人跟麵條似的耷拉著。
不過，聽了老哥們兒的安慰，心裏也舒坦了不少——扛過頭三個月，也就習慣了這力氣活，況且，那些個福利啥的還挺厚實。
棒梗心裏跟明鏡似的，回了家這兩個月，老太太那點心思他看得透透的。不用細打聽，他就知道這幾個年頭，妹妹是咋捱過來的。老太太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棒梗，奶奶可真想你。”
可自打他回了家，就沒見過老太太拎回塊肉。成天哭窮，但他心裏有杆秤，街道裏的人都說了，像他們家這種情況，一家子四口人沒進項的，上麵總會關照關照，幫襯幫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