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枚印章的“彌正平”就是彌衡,“王爾德”是十九世紀英國唯美主義作家,他反對當時的市儈哲學和傳統道德,晚年讚成以社會主義製度代替資本主義製度。後兩枚印章雖然表達的是對斯大林、毛澤東的崇敬和愛戴,但是它也是柳亞子的自況:我柳亞子的前身就是陶淵明,後身是韋應物轉世;我最尊崇的男人一個是斯大林,一個是毛澤東。表達了自己的崇高追求。
“大兒”、“小兒”的典故並不是柳亞子的創舉,而是來自於他青年時期深刻的記憶:“革命軍中馬前卒”鄒容在他影響巨大的《革命軍》一書中曾經有“大兒華盛頓小兒拿破侖”之語,表達他對美國和法國革命時期這兩位傑出人物的尊崇,號召國人以他們為榜樣起來革命,爭取獨立。當時柳亞子年僅十七虛歲,在上海愛國學社讀書,與鄒容意氣相投,結成莫逆,出資幫助鄒容印行《革命軍》。柳亞子對鄒容援用“大兒小兒”成例的印象異常深刻。為了表達對斯大林和毛澤東的感情,特別是毛澤東將個人安危置之度外,前往重慶與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進行談判,柳亞子認為這是大仁、大智、大勇的行為,於是請曹立庵刻下了這枚印章,以表達他的尊敬、佩服,以做永久的留念。
柳亞子深恐這兩枚與毛澤東有關的印章引起人們的誤解,所以他讓曹立庵額外刻製了邊款,以明確的文字表述了印文的含義。
予倩立庵治印,援正平例,有大兒小兒語,北海齒德,遠在彌上,正平德祖,亦生死肝膽交,絕無不敬意,斯語表示熱愛耳,慮昧者不察,更乞立庵泐此,以溯其朔,並輟跋如左。
一九四五年,亞子[11]。
這段話的意思是這樣的:
這方印章是由曹予倩立庵先生刻製的,裏麵援引了一個有關彌正平彌衡的典故,有“大兒小兒”這樣一句話。大兒小兒分別指孔文舉和楊德祖。[12]北海孔融的年齡和德行都遠遠超過彌衡;而彌衡和德祖也是肝膽相照的生死之交。這裏引用“大兒”、“小兒”之語絕沒有不敬之意,這句話的意思是表示熱愛。考慮到不了解這個典故的人們可能看不懂,所以額外請曹立庵先生刻了這段話,以追根溯源,讓大家了解這句話的含義,並且還在印章上寫下了如左的短文。一九四五年,亞子。
這兩方印章是毛澤東離開重慶之後柳亞子請曹立庵刻製的,所以一直沒有機會送給毛澤東,一直珍藏在柳亞子的家中。1963年,為了紀念民主人士柳亞子,周恩來指示征集與柳亞子有關的文物,因為柳亞子與毛澤東往來頻繁,所以柳亞子的藏品中一定有很多珍貴的革命文物。
就這樣,中國革命博物館按著周恩來的指示,接受了柳亞子的兒子柳無非、柳無垢捐獻的柳亞子遺留下來的六千餘件文物。這其中就有那兩枚與毛澤東有關的印章。
十年浩劫期間,這兩方印章的結局竟然被亞子先生在二十多年前的預言不幸而言中了,果然跳出來了那麼一批“昧者”。
1966年7月,紅極一時的所謂博古通今的理論權威康生看到了這兩枚印章,馬上斷定是反動印章,並一手炮製了莫須有的所謂反動印章案。當時,“文化大革命”已經開始,“四人幫”和康生之流正在發起轟轟烈烈的造神運動,出於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他們將毛澤東宣傳成神仙和救世主,推向極端。對“兄事斯大林弟畜毛澤東”一印,康生覺得無法容忍,柳亞子怎麼可以與領袖稱兄道弟呢?至於寫有“大兒”“小兒”字樣的那一枚印文,康生看了更是暴跳如雷,殺氣騰騰地想借此打擊一大片。其實,康生自己明明知道“大兒”、“小兒”該如何解釋,可是出於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利用廣大群眾不熟悉曆史典故和文言詞彙的可乘之機,故意誘使人們把“大兒”、“小兒”理解成大兒子和小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