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三十年潤二月,
春回紫禁城,偌大的宮牆內,又處處開滿梅花、梨花、玉蘭、楸樹花。
啟祥宮內,同樣春色繽紛,朱翊鈞有時也會來到庭院中,與鄭貴妃一道欣賞春景。
很久未曾來的田義,今日也到啟祥宮來請安問好。朱翊鈞見之,十分高興,當即招呼了他近前伴駕,同坐在院中,那株西府海棠樹下,一道欣賞春景。再過些時日,宮中的宮眷內臣就要換穿新的羅衣,而穿新衣,總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而且不論男女。.伍2⓪.С○м҈
鄭貴妃尤為高興,言語間還提起往日春季裏,皇上聖駕幸回龍觀等處賞海棠。回龍觀以海棠聞名,其實二月的京城,風依然凜冽,隻是回龍觀用了地窖蘊火之術,讓花提早盛開。宮中花卉亦是用蘊火暄之,同樣,春天仿佛也比別處來得早。
朱翊鈞與貴妃談笑一陣,貴妃便犯了春困,這辭了皇上,回她的翊坤宮補眠。其實田義來此,肯定無事不登三寶殿,貴妃自然極有眼色,她主動避開,也是方便皇上談事。
果然,朱翊鈞待貴妃退下之後,說道:“朕猜,田司禮是為造火器一事而來?”
自打魏進忠提請有禦馬監請造鳥銃之後,未料朝中卻有大臣上疏反對。而在前幾日,陳矩也已就此事向他提請,因目前軍器局和兵杖局,以及它們各自的下屬廠,均已安排滿了,若要專門從事鳥銃製造,則需再立新廠。
田義笑著道:“皇上英明,臣正是為此而來。”
“那麼進忠的提議,你意下如何?”
“皇上,”田義依舊笑嗬嗬,卻避開他的提問,先說起了魏進忠,“進忠這孩子實誠,雖說自進宮起,就在禦馬監孫太監名下,但您也曉得,他一個半路淨身的人,不比從小在宮裏養出來的孩子有出頭機會,所以才默默無聞近十年。像那孫太監也是孝子賢孫不知多少,他都未必知道每個人的名字,何況別人。說不定他還吃了不少苦頭。”
“也是,”朱翊鈞不由暗自感歎,他要是早做那場夢,說不定還能早認識進忠。
“可就是這樣的孩子,他如今有了出頭機會,卻依然未忘記,他是禦馬監出來的。”
“嗬嗬,難為他還這麼念舊。”
“皇上,臣也讚同勇士營配備更有威力的鳥銃,隻是勇士營也就那麼多人,不可能專門設立一廠,隻為他們製造鳥銃。”
“那你的意思?”
“臣的意思,外臣的反對,大都針對費用而言,就取個折中之法吧。好比禦馬監需要鳥銃配備,那就禦馬監出全資,委托兵杖局專為其製造鳥銃,按照每把計價。好比進忠需要鳥銃,那就進忠出資委托兵杖局製造,就無需他再通過禦馬監購買。買賣火器這事,禦馬監就不要參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