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中宮皇後】(1 / 2)

黃輝懊悔不已,明知王德完直言敢諫,為何偏要把他偷聽來的事告訴他,讓他去送死?真真是喝酒害人不淺!

但不管王德完因何上疏直言,宮闈秘事,本不應為外臣議論,他選擇將此事公開,就說明了三層意思:一是對聖上不敬,質疑聖意;二是內外勾連,傳遞消息;三是皇長子尚不是太子,與中宮、王恭妃等人就在外廷有如此號召力,朱翊鈞豈有不恨的?

這三條哪一條不是死罪?何況王德完一人就占了三條,死三次誅十族都綽綽有餘。

可是宮闈向來森嚴,王德完又是從哪裏聽來的謠言?

事發之後,吏部尚書李戴、禦史周盤等人,連連上疏論救,但皆被朱翊鈞以黨護、瀆擾切責。並禦史為首等人還奪俸一年,其餘人各八月。

沈一貫唯恐此事再生波折,亦上奏稱——此等流言在一月前已經流布京師,日至於臣之耳。臣仰信皇上彝倫建極,萬無可疑,且近日遊宴必從尤可深信,每為人言而一人不能勝眾口,今王德完有此奏,正是因為謗傳滿衢。欲明皇上之心,臣竊恐皇上偶未下察致動宸威,使人益增其疑。惟冀萬分慎重,因此而明示皇上。

朱翊鈞看過沈一貫的奏疏,不日,又遣文書官冉登傳諭內閣——朕覽文書,見工科給事中王德完不諳規矩,妄言宮禁是非。且中宮乃聖母選擇,朕之元配,見今侍朕同居一宮,就少有過失,豈不體悉優容?

前還準皇後之弟王棟之襲伯爵,實朕厚禮之。意邇年以來,稍稍悍戾不慈,朕每隨事教訓務全婦道。中宮亦知改悟,何嚐有疾?這畜物狂肆妄言,惑亂觀聽,卿等為朕輔弼股肱,有君臣一體大義,特諭知之。

司禮監直房內,田義找到陳矩,問起詔獄內王德完的情況,陳矩搖搖頭,說道:“他並未招出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

“你用刑了?”田義又問。

“不用點刑是不可能,反正我隻守八個字:祖宗法度,聖賢道理。”

田義頷首:“既這樣,我即去向陛下諫言,希望從輕發落。”

陳矩思索片刻,道:“隻是陛下目前恐還在震怒之中,此時諫言未必能聽。”

“下詔獄恐怕隻有一死,但王德完罪不致死。”

陳矩忽然想起當初張位被貶,不禁歎了一聲,“誣及宮闈,本就是陛下大忌。上回是張閣老,這回又是……”

朱翊鈞遣了文書官去內閣傳諭,實為解釋給沈一貫聽。

而沈一貫很快回奏——臣等捧誦聖諭,不勝戰栗!昨接王德完揭帖,見其言及宮闈,已恐皇上震怒,矣今奉諭知皇上加厚中宮之心,直可示之天日。然彝倫之間關係甚大,視一政一事之得失不同,中宮皇上伉儷情深,二十四年於茲朝夕侍奉,日月久長。

皇上禮遇教誨固甚優厚萬一,自今而後稍減於昔,則天下見影生疑,日滋多口。臣等雖家置一啄安能闡揚聖心之光明?而天下後世遂成謗毀之聲,臣等輔弼之無狀益不可追矣。

皇上視臣等為股肱,臣等仰事皇上為父,中宮為母,惟願父母安樂,福祚無窮,人子之心始能即安,涕泣之道何能遽已。伏望皇上養性情、平喜怒,必毋使舉動少有過,當以保堯舜之鴻名,以釋道路之妄語,以綏靖諸臣過計之煩言,萬代瞻仰在此一舉,伏祈聖明留神入數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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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皇後去了慈寧宮請安,

陪李太後逛了花園,隨後又伺候她用了膳,待太後歇息了,才坐上鳳轎回了啟祥宮。

登上鳳轎,王皇後臉色終於沉了下來——二十載換來一句悍戾不慈?皇上真是好夫君!

轎外有人輕喊了一聲:“娘娘?”

王皇後聽出是坤寧宮的管家婆,於是敲了敲轎門,鳳轎漸漸慢了下來。

“何事?”王皇後問道。

“查出人來了,是恭妃手下的大丫鬟,叫采蓮,是她故意說給皇長子的老師,那個黃中允聽的。”

“嗬~,真是好大的膽子啊!”王皇後冷笑一聲:“這事王恭妃她知道嗎?”

“王恭妃應該不知道,王恭妃的眼睛越發不好,如今連屋子都出不去,況且她身邊除了采蓮,也沒有別的人。”

“嘖嘖,好可憐的恭妃,本宮倒有些不忍處理那丫頭了。”

“娘娘,那丫頭是太後老娘娘賜給恭妃的人。”

“怎麼?你覺得本宮不能處理那丫頭?”

“請娘娘恕罪,奴婢不敢!”

王皇後嘴角勾出一個冷酷的笑:“本宮也不想啊,但內闈之事怎可說與外廷大臣?豈不坐實了內外交通,讓本宮也很難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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